除了宋博衍有过瘟疫对经验,郎中自然夜知道其中的厉害,风暴起了,跌跌撞撞的也赶往柳吉的房间,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呀一起赶过来。
“大人啊,舱内……舱内那二人……”郎中话还没说完被柳吉抬手制止,反而看向柳吉身后的那几人,柳吉倒是镇定自若,“先生,海上风暴即刻便要来了,你且稍后,刘宇,”柳吉喊着郎中身后的一人,刘宇平日虽然总是沉默寡言,但对身边人十分仗义,为人也很正直善良,在船员中很有威望,不会是带头起事的人,“风暴将至,这条船我就交给你了,剩余的交给我。”
没有多余的话,但看柳吉和宋博衍一脸严肃的神情刘宇也明白,郎中所怀疑船上二人得的是疫病看来是真的了。但是自己和柳吉共事这么久,他向来做事稳妥,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现在风暴正起,如果此时不先照应好船的话,怕是瘟疫还没蔓延,大海就已经要了这一船人的命了。
“跟我走!”刘宇和柳吉对视一眼,彼此也明白了对方的念头,柳吉是要刘宇把能扎实干活的人带走,剩余的刺头儿就留给他自己处理了。
“刘哥……”有犹豫不绝的人还想喊住刘宇,但看刘宇头也不回,只喊能做事的跟他走,再也不在柳吉门口纠缠。
“先生,”柳吉把船的事情交代清楚,才问郎中,“那二人如今的情形如何?”
“大人,那二人已是高烧不止,船上的药物本就有限,在淀州时病症还未严重,老朽一时不查,在这船上也没有备下足够的药物,今晚又有几人接连发现了腹泻的症状,这才察觉可能是瘟疫啊……”
“先生莫慌,”柳吉拍了拍郎中的肩膀,“你先去煎药,船上本也有运往南边的药材,你去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就尽管去用,不用考虑价钱和损耗,这些都由我柳吉一人承担,就是主人责问只管说是我的主意,先保住船上弟兄的命才最为要紧,我既然把你们带出了海,自然要将你们平安的带回家!”柳吉抬头看着还在自己门前的几人,这几人本来是责问的态度,如今听见这话倒显得有些犹豫不决,柳吉继续说道,“船上的病情无需向弟兄们隐瞒,还烦请兄弟们问一问,如果有经历过次等病症的还请与先生说明,也能帮助病患共渡难关。此时情况危急,风暴将至,返航已不现实,近海多礁石,我们也无从靠岸,如今唯一的可行之计只有大家共渡难关!只要在船上能熬过两日,到了下一个码头,我们就算平安过了这一关了!”
宋博衍扫视了一圈,很多人的脸色依旧有些担忧,但也算是心里有谱、平静了许多,柳吉又嘱咐道,“先生若知道这些病症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需要好好嘱咐嘱咐,将那些患病的兄弟隔离起来,切勿再和其余人再行接触,如果药材足够,还烦请先生多熬制几碗,就是尚未有病症的也匀上一副半副的,大家也好安心。”
人群明显的松散了许多,郎中得了使用药材的准信,忙不迭的出了舱门招呼几个自己还认识的人就往货仓去了,但还是有人喊了一嗓子,“把那两个人都扔下船去!这样我们一船的人不就都没有风险了!”
其他的人看上去好像没有附和的,但也是站在门口不肯走,之前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也都被风暴吵醒,门口聚集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两位兄弟如今得了急症,传染大家也并非他们所愿,他们平日为人大家也都清楚,如果他二人事先知晓,定时宁愿自己生病也不愿拖累大家的,如今已然遭受不幸,我们却要在此时背叛手足,举头三尺有神明啊,难道就不怕神明怪罪?”柳吉言语中并没有质问的语气,但依旧说得铿锵有力。
“兄弟?那二人是不洁之人才会染了疫病,看这风暴,明明就是海神震怒才会惩处我们!把他们献祭给海神,自然风暴也就平息了!”又有人喊道。
“何为不洁之人?神农为黎民尝百草中毒身亡可是因为人不洁而受天神怪罪?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医者于瘟疫中舍生忘死,哪一个又不是受的无妄之灾?神明!要的是公允正直!最忌讳的,是心地不洁、自私自利、损人利己之人!”柳吉喊道。
“你是要为这二人害死我们不成?”
“今日把他们二人扔下去!明日依旧会有他人发病!”柳吉道,“这一船上多得是血脉相连的亲族!他二人并非你们亲族,你们就可以轻易舍弃!明日这病落到你们亲人,你们中每一位若是都能说能够大义灭亲,好!我带人扔他们下船!谁能!”
柳吉怒而环视一周,此时众人是噤声不语,他们在这船上已经共同待了五日,数月来也算是朝夕相处,与那船舱中昏迷不醒的二人也不能说是毫无情分,只是事关安全才聚成团体共同讨个安全,但还真的没法说一旦这事落到自己身上是不是还能这般干脆利落的下杀手。
柳吉态度又马上软了下来,“这二人从腹泻到发热已过了五日,船上有些被感染的也是轻微的腹泻现象,如今只是瘟疫的可能性比较大,若是因为猜测就无端害了他二人性命岂不是作孽么!我已将这二人和有轻微病症的人都分别隔离,也嘱咐了郎中给大家煎药,如果小心,我们未必能够被染上的!何况只要船开得平稳,不出两日我们就会到达惠城,那是南楚重镇,多得是妙手神医,自然可以解我们之困!两日!只两日便可!只要我们平安度过这两日,必能保大家平安!”
人群渐渐的散去,开始各司其职,刘宇也早就带了一群人把船上的事宜安排得妥帖,只是船摇晃得太过厉害,郎中想要煎药更是难上加难。
柳吉关上舱门,擦了擦头上的汗,“如今的情形你也见到了,船上的那位贵人我如今是没法子送下船的,就是此时没有风暴,你想要偷偷带那二位走,怕是船上的人也不会答应。”
宋博衍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花明江和夫人的船舱中去,开门前还是停了下来,“到了惠城自然有人会安排好一切救治船上的人,你不必拿老爷和夫人来要挟我们为船上的人诊治。你若想着这船的人是你立足的根本,就先倾尽一切确保他们的安危!如果被他人知道了老爷和夫人的事情,或是他们遭遇了任何不测,柳吉,别说这一船的人,就是你的主子,也未必看得到王府易主!”
宋博衍说完便离去了,柳吉看着满眼的风暴自然也猜到了这两位贵人可能是和花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主子想保小主人无忧才会与花家合作,如果这两个人在自己这条船上出了什么问题,花家虽然只是商贾门户,但是天下第一的富商之怒,怕也要南平王府损耗折损惨重的。
主人毕生的希望都在小主人身上,我虽不能为她遮风挡雨,但总该为她做些什么……可富贵权势向来视平民如草芥,而这一船的病患的医药又何止千金能治愈的,怕是比他们病死的抚恤金都要多上许多,就是花家富甲一方,可他们肯轻易掏这笔冤枉的银子么……
林令言策马狂奔,只可惜赶到淀州时船早已离港,也没有见到博衍的踪迹。
他也在船上?!林令言看着黑漆漆的大海心中愈发的担忧,“传信给大掌柜,药方一旦抵达迅速传递给惠城!再传信给惠城方面,必要重金广召名医,且在城外寻觅安置之所,商船一旦抵达,将所有人带至,任何人不得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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