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轻云遮日,杭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林令言担心博衍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但还是被花无忧一大早就提溜起来,难得杭州这方面朱雀堂的都跑去别的地方作祸了,花无忧这段时间天天往外面可勤,把林令言塞进马车围着杭州城转悠了大半圈。
花朝赶着马车,林令言在车里面昏昏欲睡,花无忧倒是精神不错,扇个扇子哼个小曲儿,看着林令言衣服没精打采的样子,又嬉皮笑脸的问,“没睡好?这一天天的,心里装个屁大点的事就睡不着,早衰、早逝可都是这么熬出来的!”
林令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换个角度靠着马车就继续睡去,“花家大少爷,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心态,再过两年你没准儿就只能看见我的坟头儿了,我还是趁机多琢磨琢磨两天活头儿比较好呢……”
“消极!”花无忧拿着扇子锤了下林令言的脑袋,“只要你大哥还在,拿银子砸也能给你砸出来一条命来!怕那么多干什么!”
“又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拿银子解决……”
“那是因为你银子不够多,”花无忧用手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热闹忙碌的百姓,“如果不是怕让无辜者受难,我们早就不会困在杭州了!不过也算是作茧自缚呀!”如果不是先祖同意大梁皇室成为皇商,后来又怕牵连家族而处处受限,也不至于几代之后要这样去谋求自由,不过也是因为花家富甲天下,才能如此顺利的在南楚另谋生路,如果不是这次父母去南楚顺利,花无忧就是想拿银子砸得南楚与大梁开战那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是风险过大,如今在他家金钱远远比不得性命重要。
“吁!”花朝忽然把马勒住,说是自己要去买些吃食。
林令言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有什么好吃的,马车已经紧贴着路边停下,花无忧已经将背街一侧的窗帘全部拉开,用手往弄堂口一指,“这就是我要带你见的人。”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素净衣衫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院子门口,指挥着院子里的人将一坛坛的酒搬到车上。那女子衣衫净白,只在腰间系了条浅的如同樱花的纱带,青丝间也只是戴了支淡绿的簪子,虽然侧着身子看不清楚面容,却依旧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柔。
虽是温柔,可举止间依旧干练果断,女子转过身来,当真是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眼若星辰,这张俏脸就是有着这般果决也不带着丝毫商人惯有的狡黠和戒备,如同断桥边的扶风弱柳,却又柔韧坚毅。
“她……”林令言看着那个温柔的女子见到了花无忧,虽然惊喜却没有丝毫言语,只略微害羞的笑了,一偏头看见了一旁呆若木鸡的林令言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她是……”林令言傻笑着问花无忧。
“云樱。”花无忧嘴角带笑,但依旧不舍的慢慢拉上了窗帘,“江汉云家的幺女,云樱。”
“江汉云家?酿酒的那个云家?”林令言彻底被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唤醒了精神,满眼闪着小星星看着花无忧,扑簌簌的往外冒着问号,花朝已经回来了,车子慢慢的驶开,酒香味儿也慢慢飘散。
江汉云家世代酿酒,几代前更是被选为贡品,自此声名鹊起,闻名天下。花家产业遍布天下,虽不精通酿酒,但是经商之道确实首屈一指,对于云家这种纯靠手艺出名的世家也要仰仗花家的酒楼、铺面,才好将云家精酿远销天下,所以两家也算是世交。
不过云家在江汉,花家在杭州,只有杭州本地的分部才与花家交往算是密切。云家有二男一女,云樱就是最小的女儿,本来女儿家是不会抛头露面的,只是她大哥本来在江汉操持生意,二哥弃商从文,加上云家的实力雄厚,她二哥也曾在朝廷崭露头角,只可惜商贾之道素来不为正途,为文人不齿,自己家出了这么个读书人自幼对她二哥是宠溺有加,再加上确实有些真才实学,一时得到器重也是心高气傲,不在意间得罪了朝中权贵,找了几个罪名直接将她二哥下了大狱;家中父母急病,大哥为了将二哥救出来只得四处找关系门路,去京城疏通数月,云家这边主心骨走了,恶仆欺主,竞争瓜分,不足数月时间,云家的生意竟然被瓜分大半,眼看着家中无人操持,云樱只得替云家出面,收治下人、重整商铺、挽回生意,四处打点疏通,倒也将云家支撑起来,虽然大不如前,但是也没有就此衰落。
她大哥在京中散尽万金,最后还是找了楚乌阁的门路这才将弟弟从牢里捞了出来,而且还有些林令言无意的功劳,等到一家人终于团聚,父母身体好转,但除了江汉之外其余的生意也需要维持,云家的掌柜被挖走了不少,大哥和二哥还刚刚回家,于是云樱便来了杭州想把云家当地的生意重振起来。
也就是这样,她和花无忧就顺理成章的相识了。到这儿林令言倒是不需要再探听什么了,别说郎才女貌了,这两个人都是生意上的好手,再加上男的俊逸女的娇俏,互相欣赏爱慕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由于花家这个尴尬的皇商身份,虽然明面上被奉为天下商贾之首,但是内里的苦楚外人不知,交好的这些人家却是知晓的,不过这唯一的好处也只能说是花家的历代夫人都是与自己的夫君情比金坚,才经得住萧氏王朝这样的折磨。云家对于花家的事情自然也有所耳闻,若是花无忧是别家的青年才俊,必然是想都不想就会答应这门亲事,可是那是花家,一旦嫁进了花家,那要一生受困于杭州,一生只能诞下一名子嗣,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还要经受这样的折磨。云家虽然受了花家不少的恩惠,但是家中就这么一个从小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忍心她去受这样的苦呢。
而在花无忧这一方面,他也不敢贸然提亲,因为自己的私欲就将云樱拉入花家如今的局面中来,既不舍,又不忍。
林令言听花无忧讲完二人的相遇,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忧虑,也没有往下去问。但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生日时花无忧送的簪子,“这个就是云姐姐挑的吧,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眼光。”
花无忧笑了,那时候也是赶着聂心不在城中,虽然没让她们见过面,但是花无忧也和云樱说了很多林令言这丫头的事情,只是二人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尚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所以令言,怜取眼前人。功名利禄、银钱权势,无不虚妄!齐光终身已定,也该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希望这段时间之后,你还是博衍,都可以全身而退……”
“可你们……”林令言说,她声音很小,一阵清风吹过,声音被淹没在四周小贩的叫卖声中,可她忽然闭了嘴,她知道花无忧不会答应。而花无忧若有所思,也没有听见她轻轻的话。
如果她真的做了朱雀堂的堂主,真的可以统管大梁天下谍报,那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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