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甩开那群北廷仙士老远之后,男子放下我,道:“已经安全,你自便。”说完便要离去,留我一人不清不白地站在原地。
“他们一直追杀的那只妖是你吗?”我问他道。之前那个叫廖三思的仙士说迟寽捉妖不力,让一只大妖逃了的。他身上有伤,是剑器之类留下的刃口,上面还带着血呢。
“是。”他答道,侧过身来,一边脸几乎全藏在半张刻有云鹿入涧纹样的面具里,逆光之下面具边缘有几线莹润的光泽。“他们是北廷过来的,你也要小心点。”
“北廷?”我反问,想知道的更确切。
“南荒之北,另外的国境。”男子道,他的手指不住地蜷曲发力,像是在极力压制什么。
“你身上有毒。”我走近瞧他道。
“不碍事,我得走了。”他道。
“碍事的,碍事的。”我挡住他的去路道,“你救了我,我得还你,刚好你身上的毒我会解,半天就好。但是如果你现在不医的话,就会……”他身体随着我的声音一踉。
“你看,已经很严重了。”我道。
眼见他就快站不稳,我连忙拔下头上的簪子,道:“阿青出来帮忙!”
话语未落,傻得迷糊的阿青就出现在我面前,他或许不知道为什么游戏玩着玩着他就变成了簪子。
一只笛横扫过来。
我一扑,挡在阿青前面道:“别别别!”
笛子在我喉前骤然停下,方才它扫出的锐风让我的脖颈处轻微破皮。
“你护他做什么?”男子微微愠道。
“他他,他是我童养夫,虽然我知道他可能和北廷有那么点关系,长得像嘛。不过,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就算有误会,我也不怕麻烦的。”我道。
听了我的解释之后,男子如刺的眼神缓和下来,但看样子仍是心存疑虑,一直盯着阿青琉淡色的瞳仁不放。
不过也是,这种颜色的瞳仁我还没见南荒哪只妖有过,或许是北廷特产?别水泽里大家见是我带回来的,只当是稀奇,可在外面,阿青生有这种瞳仁,就像是在十分招摇地告诉那些了解外闻的妖怪:我出生于北廷。
“真的——你看他这么个傻傻的样子。”我道,把身后的阿青拖出来,但阿青极不情愿,能在我身后躲一点是一点。
男子隐了笛后终于两眼一闭,身子便往前倾要倒。我忙去扶,阿青却一手拉住我,一掌向外推,然后我就看着刚才救我的那人重重摔在地上。
“你干嘛啊?”我责阿青道,赶紧俯身去看地上的那个。
“荒落,你不要看他。”阿青道,他眼里亮澄澄的,嘴唇微撅,双颊稍鼓,像是在生气。
我看阿青这幅表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是看久了,又觉得他又近又远,心上莫名地生出一股烦躁来,道,“你来背他。”
阿青不动。
“不动是吧,”我别过头来,道:“那我自己背,你就永远待在这里不动算了。”说着我就将那名男子的手拽到自己肩上,但扯了半天都没扯动,于是干脆坐下来,想自己到底要不要用男相。
纠结再三,我还是化出男相,再次试着去背。
那人的手刚被我搭到肩上,就被一股外力拖走。然后我看着那个人又摔到地上。
“阿青……”我沉下脸道。
“荒落先坐好。”阿青一手按我坐下,另一只手里窝着一堆已是捣成深绿的湿叶泥,他单膝跪地,用食指中指夹些绿意,点在我喉咙前的皮肤上,还用拇指轻轻揉压,其余四指就搭在我的后脖颈上。
只要阿青用力那么一掐,我这副壳子就别想要。我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可就没办法拒绝,若以前有什么创口伤痕,深的就躺两天,浅的根本不管,反正我又不会流血不会疼,睡一觉没准它自己又长好了。
可经他这么一番照顾下来,我倒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什么事。
算了,反正我现在是条汉子,就勉强一下了。
“娘以前教过我,这种草,虽然平贱,但它的汁水愈伤特别好,你脖子上的伤,很快就会好的。”阿青道,将最后一点叶泥轻轻抹上。
“谢谢。”我道。
阿青无话,默默走到那人身边,眉头不快地把那人拽到自己背上。我也什么都没说,只在前面走,领着他去寻林木稀少的坡地。
那人什么来历我不知道,但他应该是个好妖怪,不然当我成为北廷仙士们的活靶子时,他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溜之大吉的,不必犯风险。
这个人还是得救。
不过他胆子也太大了,连刀锯花藤都敢惹,听名字就知道这是种很凶的灵植,还好碰上我,他体内的藤衣毒还是能解的。
我让阿青扶他坐正,用指尖的毒焰在他背后划划,将他的衣物烧出一块洞来。运气,转息,我闭上眼,右手五指合肤贴在他的背上,导出藤衣毒,并把它引到我的左手上。
左手上聚集的毒渐渐形化成一只只猩红的蝶,在日光下从我的掌间飞出,颜色和刀锯花藤上红得能射出烈焰的花朵很像呢。
去完毒我就守在他身边,等他醒来。
日头渐渐上来了,我有些热,便将那名男子抱到荫处,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下,阿青很识趣地坐得离我远一点。
我的手指转了圈狗尾草,毛滚滚的青穗子弄得我的手有些痒,但我还是不想去理阿青,心里实在难以把阿青与那两群北廷仙士之间的等号除去。一下子就友尽,尽管阿青并不知道在他变成簪子时发生了什么。
“多谢。”那名男子醒来道,他又不住地看向我,“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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