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佛,便成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即便秦莲笙离去好一阵,她的这些话依旧在觉慧耳畔回响,犹似魔咒般,弥久难以消逝。
他端坐在蒲团上,心如乱麻,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些话与圆智大师和佛家教理完全相悖,仿如惊涛骇浪席卷着他的心,冲击着他内心长久建立起的认知。然而,就是如此,他偏偏还迸不出一句话来反驳秦莲笙。
弱肉强食。
强者生存。
尔虞我诈。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觉慧缓缓抬起手,默了默头顶的发茬。
短短的发梗,并不扎人,但相当清晰。
他当真要回到秦莲笙口中这样阴暗可怖的世界?意义何在?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一时间,他竟有些迷茫起来。
他该怎么做?
这时,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骤然在他耳畔响起。
“觉慧,我们可以谈谈吗?”
觉慧忙敛了思绪,定睛一瞧,不由愣住了。
这不是刚刚才离去的杜清渊?
他怎么会……
杜清渊不待觉慧开口,自顾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你确定要还俗?”
觉慧压下纷乱的心事,以沉默回之。
“此路一旦踏上,便不能回头。”杜清渊顿了顿,又道,“不管如何,此事不仅关乎你个人,还与杜家、法宏寺,乃至整个青国息息相关。望你慎重考虑后再行决定。”
法宏寺?
觉慧的心似被一根银针刺中般骤然紧缩,疼入神髓。他倏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神情淡然的杜清渊,“法宏寺乃僧院,与世俗无关。”
杜清渊扯动嘴角,挤了一丝笑。“世上从无方外之土,更无出尘之境。战火一起,谁也无法幸免。”
觉慧心下大惊,面上却并不表露丝毫。他重新阖上眼帘,细细思量起一切来。
帘帐掀起,皎洁的月光自罅隙处泄了进来,在床上、帐壁映射下亮如白霜的月影。
杜清城阖目假寐,任由秦莲笙为其查验伤口。他的心怦怦直跳,期待和不安犹如初冬的雨雪交杂在一起弥漫心空。
重新包扎之后,他清晰地感觉到秦莲笙似乎就要离去。他忙悄悄睁开一条缝,朝床尾望去,只见她正背身而坐,好像在收拾东西。
她就要走了?
难道她来为他检查伤口仅仅是因为同气相连?
怔想间,杜清城的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和难受。他忍不住再次朝床尾悄然一瞥,却见秦莲笙已经站起身,就要放下帘帐。
“莲笙。”
杜清城终于忍不住轻呼出声。然而,话音未落,他又忙不迭闭紧了眼睛,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怕被人抓包般。
屋里沉默一会儿后,床头处发出细微的声音。他想她应该是坐到了床头。
杜清城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沉寂再次出现在屋里。
杜清城担心她又要离去,忙不迭喃喃道,“莲笙,别走。”说话间,他心情紧张,忐忑不安。
他担心被识破,又怕她就此离去,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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