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苏中栋过来苏祁的院子,自从在房间出来后,傅宁和苏祁就一直坐在石凳那边发呆,见苏中栋过来,苏祁道“我不想见到我的父亲,特别是现在,我更不想跟他说话。”
傅宁明白苏祁对苏中栋的怨气,苏府所有的不幸都是从苏中栋将潘玉蝶带进府开始的,包括任嬷嬷的孙女小乔,李家七口,甚至后来被李家七口附身跳井的几个下人,这些人的不幸都与潘玉蝶或多或少有关系。
就拿小乔的不幸来说,若不是苏中栋过分相信潘玉蝶,将女儿的教养都交给她,苏琼怎么会被养得如此骄纵恶毒,让她无法无天到对小乔下这样的狠手,潘玉蝶对苏琼的捧杀算是非常成功了,即使现在苏琼已经死了,但是在这泉州,只要是谈起城郡大人的三小姐,都是充满贬低的唏嘘。
但是苏中栋已经走到石凳这边,他看了看傅宁身边的石凳,并不确定苏祁此刻是不是就坐在那里。
“大人。”傅宁起身行礼。
苏中栋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道“傅公子,我刚忙完就马上过来了。”
傅宁瞄了苏祁一眼,见他扭头看向别处,便知道这是不想看见苏中栋的意思了。
“大人,抱歉,我今晚没看见苏公子,也许要您失望了。”
苏中栋果然脸上黯淡下来,看着傅宁身旁空空的石凳,他在傅宁对面另一张石凳坐下。
“不怪你,是我不好。”
“大人。”
傅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城郡大人,她心道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您儿子其实就在旁边。
苏中栋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侵袭着自己已经苍凉的心,沉静片刻,他对傅宁道“你知道吗?我虽然今日贵为一个城郡,但我当年求学时,经常都是为了省银子,饿一顿饱一顿,那时唯一看着体面的衣服就是书院发的那身院服。”苏中栋回忆着,又道“走亲戚拜老师,都穿那套院服,等回到家,又小心翼翼的将院服脱下,仔细折好,用粗布包起来放进破木箱里。”
傅宁认真听着,她理解那种窘迫,见一旁的苏祁虽没有看苏中栋,但是他似乎在听。
“考上秀才后,为了继续上进,就去了县里的书院继续寄宿的求学,寄宿费还是我爹娘东凑西借弄来的,记得有一次,同住一舍的舍友丢了三两银子,那时三两银子对我来说真的是很多很多的,我一天吃饭也就花个五文六文,当时那舍友发现自己丢了银子,第一反应便是冲过来质问我,而整个宿舍的人也都怀疑是我偷的。”
“那,后来呢?银子找没找到?”傅宁问道。
“没找到,至今我也不知道是谁偷的,只是宿舍里都认定是我做的,虽然夫子后来严令大家没有证据不得胡乱污蔑,但是在他们心里,已经认定我就是那窃贼了,因为我是宿舍里最穷的,在很多人看来最穷的应该就会做这样的事情,也理所当然要无权无势的我背黑锅。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往上爬,我不能让那些我遭遇过的不公和狼狈,再发生在我的儿女身上,所以我比别人更拼命更努力。”
这时苏祁终于看过来,苏中栋头上那几根银丝格外醒目,被苏祁看在眼里,苏祁生在富贵官家,对父亲这些窘迫艰苦的境遇是从来不曾面对过的,也未曾听父亲提起过去。
苏中栋继续道“后来我考上状元,也被户部尚书看中,将他的独女嫁予我为妻,也就是祁儿她娘,我这个先夫人是娇养着长大的,不懂人情世故,也吃不了苦,但是她很善良,纯真。”
说到先夫人,苏中栋没有那种接受世俗婚姻的无奈和抗拒,相反,他眼中闪着几天下来难得的光,傅宁看到他此刻像是回忆什么甜蜜幸福,但是她依旧只是倾听,没有去打断。
“我第一任官职是外放到偏远的一个穷县做县官,我本是想将夫人留在京城的,毕竟跟着我外放日子实在太苦,怕她吃不消,可她坚持要跟着我,很多不会做的,不敢做的,她都一点一点去学,去尝试,后来硬是把一个娇弱小姐变成了一个能独挡一面的县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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