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翻了个眼珠子,她倒是没想到,她爹还有这等的口才呢,看这话说的,乍一听,还挺在理的。
不过,“咋没全情分。娘不是说了吗?该给的四季粮食和衣裳的孝敬,咱们还是会照常给的。”
比上他们没分家之前,一年到头吃的野菜糊糊,黑面窝窝的,那老两口现在每年从他们这边得到的这些,已经算是占大便宜了。
再说了,要是真较起真来,他们吃下去的那些,也不算是吃的蒋老头的,完全都是靠自己的体力和劳动换取所得的。
蒋老二张嘴又想说话,却被珍娘赶在前头开口道,“咱家给的那些供养的标准,在咱们村哪家都算是排在前头的,这压根就没啥可挑理的。”
她这话说的是个事实,一年两百斤的大米,两季的衣裳,这换成银子,也有好几两银子的数目,够一般的人家哪怕是五六口人,过一年的日子了。
“那不是从前吗?现在咱家这条件好了那么多,从哪个理上讲,都得再添上点,才好看嘛。”蒋老二说道。
珍娘想都没想的,就回了话道,“你也别说啥咱们过得好,咱爷他们日子过得不好咋的。本来这分了家了,就是各过各的日子。我们日子过好了,也是靠我们自己想法子挣的,不是从我爷那里得来的。”
“再说了我爷他们真的就至于吃糠咽菜了吗?据我所知,他们老两口如今那生活水准还是可以的,咱们给过去的粮食,我爷也没都吃了,大部分都拿去换成银子了,也够他们逢年过节称肉吃了。”
蒋老二有些语塞。
“爹,所以你说的啥被人戳脊梁骨啥的,压根就是没有的事。就算真有,咱也是行的端做得正,不怕人说的。真正怕被人戳脊梁骨的,应该是我爷他们才是!”
“没见过哪家的爷奶,这么一回接一回的,坑害自己的亲孙子孙女的!”
珍娘这会也是越说越勾起先前压在心里的火气来,“我爷也不止你一个儿子,他不还有别的儿子闺女的吗?
既然他都帮着我大伯,还有小姑他们来坑咱们,那不应该问他们多要点孝敬,才是最应该的么?反正,他是啥好事都没帮我咱们这一头的!”
最后,珍娘看蒋老二还是那副不开窍的样子,就又下了一记狠的,算是给她爹一个警告吧。
“爹,我劝你别再跟我娘提这一茬了,不然,又撩起我娘心里的火来,说不定连那一年两百斤的大米和两季新衣裳,都给抹掉了。”
话落,就看见蒋老二一脸苦恼的表情坐在那儿。
珍娘陪他坐了片刻,见他迟迟不作声了,就起来打算出去了。
刚走到堂屋的门口,就听到自家的院门,这时候突然被人给拍响了。
这都月亮挂头上了,怎么还有人来敲门了?
“闺女,你先进屋里去,娘过去开门看看,这个时辰应该没谁会来咱家了,说不准是山上的野猪啥的下来了呢。”
蒲氏也听到动静跑出来了。
“我听着不大像。这声音明明就是人拍出来的,听着还挺着急的嘞。”
珍娘仔细辨了一下声音,也没听见什么动物发出来的呼吸声,应该不存在她娘说的那种可能性,所以就跟到了她娘的后头。
娘两一打开门,就看到里正家的大儿媳妇站在门口,面上带了几分急色的样子。
“大年媳妇,你男人呢?赶紧叫他出来,跟我去我家里一趟。”
这没来由的,蒲氏也是愣了一下,“咋的了这是?出啥事了啊?”
“翠兰婶子,你别着急,我爹在屋里呢。这外头冷,咱有啥事也进屋里去说吧。”
这种呵气成冰的晚上,站外头待一分钟,都觉得手脚要僵了。
珍娘看她冷得都缩成个团团了,不停的踩着脚,就开口说道。
说完,就转身领着里正媳妇往里面走,一直走到自家的堂屋门口。
蒋老二也听着动静出来了,“翠兰嫂子,啥事啊,这么晚了。”
珍娘去厨房倒了碗糖水过来,这边屋里的炉子已经熄掉了,本来就是大家都要回屋睡觉的点了,谁还能想到这时候,家里还能来人啊。
也不知道是村里出啥大事了,还是里正家里有什么急事了?
端着糖水进了屋里,珍娘正听到里正家的大儿媳妇在说话。
“这么冰天雪地的,你那妹子就把人往咱们村一扔,她姥姥姥爷那边也不管。要不是你们族里的七叔奶可怜她,给了间破茅草屋子给她落脚,她也挨不到这个时候。”
“人是已经烧迷糊了,那脑袋皮上都是滚烫滚烫的。要不是今儿个你们七叔奶家的小孙女给她送吃的,正好撞上她晕在那屋里,指不定明儿个早上起来人就没了。”
珍娘约莫猜出是在说谁的事了,她把糖水往里正的大儿媳妇面前一递,“婶儿,喝口热水吧。”
里正家大儿媳妇接过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那碗就见了底,然后接着说道。
“这事报到我爹那里,我爹也没有主意。这人究竟是救,还是不救了?不救的话,到时候你妹子又来要人咋办?谁来担这个人命官司?”
“要是救的话。咱们村也没现成的郎中,再说这都年根底下了,那串乡走道的铃医也不会来了。关键是我瞅那丫头,也没几口气了,要是不把人拉到城里去,找个好郎中给看病,估计也没啥用了。”
话落,就见蒲氏两口子一阵沉默。
陶芬被蒋春草撇在他们村的事,珍娘之前就听说过。
她还知道,她小姑蒋春草那天走的时候,就大声的嚷嚷了给村里的左右邻居们知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姑娘已经是蒋大壮的人了,自然是不可能再跟我回去了。”
还说什么,“这事就当我认栽好了!辛辛苦苦拉拔了这么大的一姑娘,就这么白送给你们家当媳妇了。一文钱彩礼没得,啥礼场都没有!不过咱不是那不讲亲戚情分,翻脸不认人的东西。只要你们好好的待我闺女,我也就自认倒霉算了!”
听说,那天蒋春草走的时候,口里骂骂咧咧了好些难听的话,她知道了,也没敢回来跟他们说。
没想到,这陶芬也是个倔气的,她娘不带她走,她连吭都没吭一声,真就留下了。
刚开始是听说在蒋老头那里住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又落到这等田地?
不过,仔细想想蒋老头那个性,对自己家孙女都不待见,还能容得下个外姓的。
想来出了这档子事,里正肯定是已经先找过老院子那边了,就那老两口的冷血冷情,十有十成的没从那边讨到啥主意。
果然,珍娘就听里正家大儿媳,又开口说道,“我爹知道这事往你们这边推,是挺为难你们的。不过,这姑娘在咱们村,也就只有你们两家关系近点的亲戚。”
“先头我爹也让我男人去她姥爷那里走过一趟了。”
去报过信了,但是结果是什么,她没说出口,蒋老二两口子也很默契的没去追问,因为,大伙都心里清楚。
有些事情,问了真的就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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