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少陵深深地望向雨落,缓缓道:“你可知为何世人追求神力?那是因为人力固然强大,却容不得差错。机关有如人的生命脆弱异常,破坏掉了就再无转机。只有神力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赋予一切不可能以灵验的力量。”
雨落望向兰少陵,道:“若有力量能替天行道,扶弱锄奸,那么纵使是人也可以成为神吧。”
兰少陵收回捧着雨落脸的手,神色复杂。雨落却是坚定了心性,朝百里春雪房中走去。
耿青莲他们醒来的时候,百里春雪已经脱离了危险,热腾腾的馒头和臭豆腐也送了过来。耿青莲还好,王水安是标准的管家贵公子,闻到臭豆腐的味道,脸色都变了。耿青莲本来也不太喜欢臭豆腐的味道,但看到王水安精彩的表情,动了玩心,佯装呕吐,捏着鼻子大喊道:“糟了呀,水安,粪坑溢出来了。”
王水安哪里吃过臭豆腐,还以为耿青莲说的是真的,手忙脚乱地对耿青莲说:“耿兄,那怎么办啊,这一大清早的也找不到掏粪工啊。”
正在这时雨落拿了方矮桌进来,身后跟着抱着一大摞馒头和一大罐臭豆腐的兰少陵。
王水安啊地一声躲到耿青莲身后,耿青莲笑得前仰后合,雨落却是云里雾里。
躺在床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百里春雪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侯门公子连臭豆腐都不知道,闻起来臭罢了,吃起来香着呢。”
雨落一边将矮桌放置在床榻上,摆上馒头并几个小菜,对百里春雪说:“臭豆腐是香,但你眼下还吃不得。就些小菜吃点吧。”
王水安还是无法接受臭豆腐的味道,扯了扯脖子,面色难看地说道:”我就水吃一个馒头就好了。”
雨落与耿青莲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拽住王水安的胳膊,而后往他嘴中送了一块臭豆腐。
王水安想吐又没处吐,只能憋着气,咽了下去。
雨落倒了杯茶水递到王水安嘴边,王水安皱着脸将茶水一饮而尽,雨落用手指轻轻刮去挂在他嘴角的茶叶渣,嗤嗤地笑起来。
百里春雪望着闹成一团的三人,笑着摇了摇头,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雨落望了眼兰少陵,道:“兰大哥,我这位朋友可否暂且在你这住一段时间?”
兰少陵刚欲开口,门外响起思言的声音:“主人,思言有事求见!”
兰少陵抬了抬手,示意雨落他们待在原地不要出来,自己转身出了门。
待兰少陵再回来时,抓住雨落的手便往外走,王水安想上前问个究竟,被耿青莲挡了下来,他对王水安说:“这个世界上表哥是最有资格保护她的人。”
兰少陵将雨落和思言送回了紫云宫,一回宫,便发现霓裳在那里等候已久。见到雨落霓裳赶忙将雨落摁在梳妆台前,道:“冯稚儿突然带了图灵部的大萨满进京,说是要给新的皇后娘娘祈福,国君再三拖延,定在今天正午入宫觐见。鞠大人和你这几天都没有消息,不得已,我让思言去请国师占卜希望找到你的下落,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你。没事,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霓裳的手很软,仿若早春的山风带着清冽的花香,雨落的头一点一点的,很快睡了过去。霓裳见状,垫了方软垫在雨落肩头,动作愈加轻柔。
晌午刚过,天气晴朗,温暖的冬日正午让雨落无比舒心,是以被轿子摇摇晃晃地抬到大殿,雨落也不觉得乏味。
一出轿,雨落便见层层叠叠的彩布挂满了整个殿宇。两旁整齐地站着身着鸟羽装饰的图灵人。雨落心中隐隐有些厌烦,她知道这些华丽的装饰都是在鸟儿活蹦乱跳时摘下的,其残忍血腥雨落光是想想都感到恶心。
大萨满见雨落出来与殿中众人齐齐跪下,道:“参见皇后娘娘。”
雨落矜持地一点头,在霓裳的搀扶下坐到了辛流复身边。霓裳精于梳妆之道,在她的精心打扮下,雨落洒脱随性而又不失典雅的少女感外化得淋漓尽致,大萨满眼中毫不避讳地流出欣赏之情。雨落很明显地感到那黏人的目光,因此她的背挺得比以往都直,下颚绷得紧紧的。
冯稚儿与那大萨满一副很熟的样子,连敬了萨满三杯酒,萨满都欣然饮下。雨落清了清嗓子,道:“冯女官的热情好客相信萨满一定感受到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本宫略尽地主之谊了。”雨落示意了下霓裳,霓裳接过侍立在一旁的思言手中的匣子,递到了萨满手中。萨满不解地看了一眼冯稚儿,而后迟疑地跪下谢恩。
“大萨满,你何不现在就打开匣子,看看里面放着什么?”雨落对萨满道。
萨满又看向冯稚儿,冯稚儿只小口地抿着酒,并没有回应他。萨满只好收回视线,恭恭敬敬地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张薄薄的符纸。
“感谢大萨满时时来京都为我国君祈福祭天。作为回礼,以后每次我们都会回赠大萨满由国师亲自祷念的灵符。”雨落淡淡地对萨满说道。
大萨满呆愣在原地好久才消化掉雨落的话,这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假借献舞祈福来京都换取大批物资了。大萨满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斑驳的皱纹结成一团团乱麻。他用极其不流利的京都话对辛流复说道:“国君大人,皇后这么做无异是在侮辱我和我的族人们!”
辛流复刚欲开口,雨落抢先一步站起来,道:“礼尚往来,同等交易,你们为我们祈福我们也为你们祝福,这样很公平不是吗?”
大萨满的牙根咬得咯咯响,从牙缝里恶狠狠地说出:“国师秘法我辈虽不能及,但祭天的舞蹈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替代的!”
雨落淡笑道:“好,是否那么绝对的不可取代,我们一较便知。”
萨满重重地以脚跺地,那些随从们也跟着跺起地来,杯盏中的美酒悉数溅出。雨落走下高台,在一片喧嚣中,对萨满一字一顿道:“既然你自负于你们的舞,我便跟你们比舞。”
霓裳走了过来,轻轻握了一下雨落的手,对大萨满道:“这舞是要比的,不过是我和皇后娘娘两个人跟你们这群人比。”
大萨满将手高举过头顶,噪声停歇了。
辛流复起身拍了拍手,朗声大笑道:“好呀,今天在坐的都有眼福了。”
雨落知道图灵一族的舞是借飞鸟为形,轻盈灵活。而雨落经年在峭壁上采药,身形比那些山雀还要灵活,只是她还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在动作的优美度上欠了些火候。望着霓裳那仿佛说着“一切都交给我”的坚定眼神,雨落只将最外面的那件拖地长袍褪了下来,决定只在一旁为霓裳帮衬。
霓裳虽穿着最简单的侍卫服装,但当她神态缓和下来,脚尖轻柔地垫底跳转起来时,雨落便知道这世间最灵巧的鸟儿都不及她。
雨落抖了抖宽大的衣袖把昨夜百里春雪剩余的机械蝶尽数放出,在辉煌的灯火掩映下,那些机械蝶仿若用湖水制成的栩栩如生的流连花间的蝶,盘旋在霓裳身边。雨落懂得只有最自由超然的灵魂才能跳出这样的舞,原来霓裳和自己都是被困囚笼的林间鸟。莫名的,雨落很想知道辛流复的表情,她缓缓看向辛流复,后者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霓裳,眼中一片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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