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里的恐慌,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蔓延的,秦若觉得应是那日下午又一个村庄被屠后,大家聚在城镇中心听到这则消息之后。
许墨站在台上,并未过多的描述村庄里那些人死状的惨烈,他只是在晚上回到家之后,在卫生间吐到半夜。
司浔端了牛奶,与她站在厅里。
“许墨好些了吗?”秦若进去过卫生间两次,作为借助在他家的客人,关心主人的身体是应尽的礼貌。
“恐怕,不大好。”许墨吐的厉害,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就算是挂着本镇警长的身份,阅历和心智都还没那么成熟,承受能力自然也不如年长者。她将他托盘里的牛奶取了过来,打算再进去许墨。
“我见过的。”司浔永远这样,从他的凉薄的嗓音中根本听不出他的情绪,她有时忍不住回去想,这个少年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里,才会养成如此压抑的性格。“我知道他们的死状。”他声线干净清润,还有少年的稚气,就算是平铺直叙不带感情的讲述,仍能引人入胜。“他们会将尸体切开,挖空肺腑……我躲在灌木丛里,看见过他们虐杀一个孕妇,那群人活刨了她……”
他哽了几次,斟酌着用词。挑出自认为不算是最过分的那部分,讲述给她知道。他还需要她,必须让她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人是怎样的穷凶极恶。
他的睫毛黝黑漫长,遮住他的目光。稍作停顿后,他默默转身而去。
秦若捏紧了玻璃杯。
许墨的情绪不稳定,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从卫生间出来时,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与这位爱慕的夫人说些什么,直到秦若神态自若的为他递上牛奶,他听见她嗓音的温柔柔软,“牛奶能够安神。”
秦若并不是话多的人,能够这样自然而然的出口安慰他,在她本人看来已是将他当做朋友。这些时日,她弄清了很多的事情,知悉了司浔的到来,只比她早两天,而那天他们的碰面,竟是彼此在这方世界中的第一次。先前的几天,因为这位姑姑的风流都是宿在镇中一位男性家中,那日她喝多了酒才被人送回去。
而她在镇中贴的告示,也被她在来到镇中的第二天就悄悄撕了下去。看着那张告示上白纸黑字彰显的挑逗,她都要为这位夫人感到羞耻。
许墨折腾到半夜,终于躺在了外间的沙发上。
窗帘敞开着,月色融入,悄悄降下银芒。
秦若站在了司浔前。
窗角被拉出小小的缝隙,那是秦若怜惜许墨吐的难受,留着给他换气的。此刻,许墨和司浔正一左一右睡在两边的沙发上。
沙发上的少年侧躺着,枕着一只手臂,米色的绒毯盖住了头部以下。
“姑姑。”夜凉如水,少年的声音比夜色更凉。他睡得并不安稳,秦若到来后,铺出的黑影挡住了月光,他便即刻惊醒。他唤她的声音有些软。
“恩,我在。”秦若单膝跪地,长裙漫过她的脚踝延入地毯上。
借着月色,他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她的面色很平静,黑曜石般的眼底藏着秘密。
少年对她说,:“姑姑,我离成年还有六个月。”
她沉默着,静默的等待他继续。就算现在的司浔只是个少年,他也绝不会无的放矢。
“等我到了十八岁就去签署那份资产转移的文件好不好?”
原来,他以为这位姑姑一直想要他的命,是为了钱。洲里法律近乎粗暴的简单,只要当事人同意,签字盖章任何资产都能归属受益方。
他问着她,眼神纯粹清澈,小心翼翼中带着急迫的渴望,太过好懂。像是被命运摆布又无力反抗的可怜少女,只能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她的一念之间。
她胸口骤然一疼,拂过挡住他面颊的黑发。
“好,姑姑知道你是个诚实的孩子。”她替他重新掖了绒毯。
窗外夜色正好,司浔盖在毯子下的手早已攥成了拳,过度用力的结果另他手上血色尽褪。
那个女人的保证,就和他自己的保证一样,廉价得狗屁不如。他只是躲过了今夜的杀意,可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半年,他还能避过下一次的杀机吗?
他必须小心再小心,时刻堤防她。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