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不会告诉他,武铭此行必定落空。
但他还是问了出来,哪怕是听她说是那个一句话,他也想要问一问。
来此的目的早已被淡化,对上秦若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睛时,武铭就知道的答案。
慢慢睁开眼,他自坐着的角落中仰头去望秦若。
被吊着的女人无动于衷。
似乎是根本没听见他的问题,只顾垂头用周身所剩无几的灵气对抗冰窖中的寒冷。
是的,寒冷。
和心血来潮来到冰窖中的武铭不同,秦若是真的冷。脚底的冰砖延展出的寒意,早已在她身体中不知走了几遭。冷,便成了唯一的感觉。
苍白的脸色是冰冷世界中血液不畅的代表。
置身在全是寒冰的房间中,秦若觉得她快要撑不下了。
真的很冷,脑中模糊想起桃源村中年幼的自己,夜半被冻醒茫茫然张开眼,就是二哥秦钟鸣的脸。
担心妹妹夜里着凉,在那个特别冷的冬天里秦钟鸣将自己的杯子盖在了妹妹身上。
武铭说的话,她没听清。
可被唇齿间反复碾压揉碎的孩子两个字,还是清晰的传入耳中。
孩子?
什么孩子?
是说她的孩子吗?
恍惚得想着。秦若发了会儿呆。
她的眼中先是出离现实的迷茫,尔后才渐渐有了神采。
是了,孩子。她的寅虚,还在等着自己回去的孩子。
犹如大梦初醒,眼中的光彩慢慢汇拢。
她费力抬起头,想要看一看是谁在问她的孩子。
刚刚武铭做出的举动,对秦若来说真的就仿佛不存在。不提孩子,秦若只顾着守护着丹田中最后一抹热意。
这样缓慢的,有张力的动作便成了武铭问完问题后,所能观赏到的唯一景致。
眼睁睁看着秦若咬住唇,一点点勉力太高头。
他脑中蓦然窜过一个想法:自己的母亲究竟在哪?
却说,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想到这样的问题着实让人费解。可这想法确是武铭当时最真实的想法。无他,他自那双渐渐有神的眼中找到了一种爱,名为母爱。
自小就没感受过母亲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武铭从未想过去寻找他的母亲。
有记忆以来便是武灵轩中的一草一木,挂着掌门三子的名头,武铭却从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身上感受不到半点父爱。
他以为,天下间尽皆如此。
直到今日,方才明白原来是他想岔了。
这个九州还有太多他不曾见识过的感情。譬如母爱。
通过秦若那双眼,武铭感受到了。
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
温暖柔软,不带任何杂质的爱。
故此,武铭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甩下头,将这完全不适合出现在此的想法摒弃,自下而上认认真真的盯着她。
那双眼在缓缓扫视了周遭一周后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他。
武铭眼中涌上点笑意,很快弯了起来。
终于发现这里还多了个人了吗?
此时,是秦若被抓到这里的第二个月。
极其缓慢的,武铭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由他凉薄的唇齿间,逐字逐句。仿佛是为了配合秦若目前的状态,武铭将话说的非常慢。
“那个孩子如今在哪?”
望向他的瞳孔瑟缩一瞬,秦若重新低下了头。
即使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由如今的她来做也处处彰显着费力。像是被按了播放的慢动作,有些不流畅的滞待感。
武铭等着,仰着头任她错开视线。
这番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实则已是说明了他们对待彼此的态度。
秦若不愿意看到他。
虽然这只是武铭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却仍然令人不喜。
武灵轩堂堂天之骄子的小公子,不受人待见。
宛如又回到了年少那段灰色的记忆中,武铭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转变成锋锐。
小公子依旧坐在原处,靠着让人能时刻保持清醒的冰冷墙面,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她。
原来,如今的自己已是如此不堪了吗?
就连当初水镜中的少女也会对他嫌弃。
诚然,这是武铭徒生的胡乱联想。真实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秦若觉得这个人很烦。
武灵轩里出来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值得信任的。
她低垂的头颅在无人见到时微勾了下唇线。
还好,补魂的讯息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万事俱备,只差那最后一步。
张了张口,秦若觉得嗓子眼干得厉害。
不过是两个月没有和人说过话,她竟是觉得恍如隔世。
声音涩涩干干,有种粗粝的似被摩擦过的粗糙感,秦若慢悠悠回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孩子。”
闻言,武铭目中迸发出一种光彩。
这女人,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了还不知死活吗?
就连他都懂得趋利避害,这女人却是明晃晃的表现出不配合。
当年事,不可追。
但兹事体大,无为的身世查无可查。但寅虚,已然成了掌门桌上的一分新书。
那个作为鹤须山关门徒弟的小男孩,从出生到被武灵轩抓住的过往历历在目。
秦若,是他的母亲。
不知道?天下间若是连她都不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只怕寅虚就真成了隐形人。
武铭忍不住嗤笑。
“不要和我卖关子。你将孩子的下落告诉我,少受些罪不好吗?”
他的话语中有种蛊惑。
蛊惑着秦若通过交换寅虚的下落过上比如今好上一些的环境。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简直可笑。
秦若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低的问:“把孩子交给你们,然后眼睁睁看他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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