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才十岁,比孟云婳更弱小,更无助。亲族朋友基本都死光了,只有年轻时受过老凉王恩惠的师父冒险接纳他,保护他。
国破家亡的仇恨如山一样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是却找不到复仇的办法,看不到希望。
悲愤痛苦又怎样,他也和孟云婳一样,没法公开自己的身份。甚至最初的时候,连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整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何谈复仇,更遑论复国。
看着因为悲伤无助缩成一团,彷佛小了一圈的孟云婳,顾远亭仿佛看到了幼年的自己。
他微伸出手,想像师父当年安抚自己那样,摸摸云婳的头,搂住她的肩,却始终伸不出手去。花丛老手的他,不知道抱过多少女人,但面对眼前的女人,却说不出的怯懦。
云婳的帕子已经湿透了,她随手把帕子扔到一边。
眼看云婳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顾远亭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云婳接过,拭了拭泪。顾远亭没有收回手,鼓起勇气,想去摸云婳的脸颊。
云婳受惊地让了让,顾远亭心中受伤,立即把手收了回来。
顾远亭的举动暂时转移了孟云婳的注意力,她的眼泪停了停。气氛有些尴尬。
顾远亭想了想,开始唱民谣。
孟云婳听不懂顾远亭唱的是什么内容,用的语言倒有点像师娘唱的凉国小调。温和低沉,略带着一点忧伤的小调,让云婳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云婳的眼泪又开始下来。
云婳仰头又喝了一杯,就着顾远亭的歌声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要不了多久,孟云婳就喝醉了。喝醉的云婳终于卸下了心防,不再那么小心。她颠三倒四地呜咽着说“爹、娘,孩儿好想你们!”、“我好辛苦。”、“我想回家”、“爹,娘,你们在哪?我害怕。”“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恨你!”“我对不住你,连累了你。”“王八蛋!我要把你扒皮抽筋!”“我想跟你走,带我走啊!”“我真没用”……
顾远亭凝视着黑暗,呆呆地听孟云婳说醉话,一动不动。
说了一阵,孟云婳又傻笑起来,开始醉醺醺地唱起了东昊儿歌,几首东昊儿歌里还夹杂着一首凉国歌谣。
唱着唱着孟云婳越唱越慢,停顿了一下后,忽然弯腰一阵狂吐。顾远亭赶紧起身照顾她。
孟云婳吐完后,慢慢伏倒在桌上,流着眼泪,微不可闻地说:“爹,娘,我好累呀……”
巾帕早就被云婳弄湿了。顾远亭直接拿袖子帮她擦嘴,也不嫌脏。
顾远亭就这么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眼神复杂地看了云婳一阵,才将孟云婳抱起,往花园外走去。
许知秋守在花园外,见顾远亭抱着醉倒的孟云婳出来,一面吩咐侍女去收拾亭子,一面快步跟上顾远亭。
顾远亭一边吩咐许知秋去煮醒酒汤,一边快步向孟云婳住处走去。
将云婳放到床上后,顾远亭帮她脱了鞋子和吐脏的外套,盖上了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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