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黑席(上)
黑暗是什么呢?
是恐惧吧,是感觉即使身在拥有亮光的地方也能感觉到寒冷……
阿銄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直身处在黑暗之中,没有光明。
他幼年一同长大的阿兄昨日病死了,就死在他的身边。死亡的气息一直久久不散,还夹杂着酸腐的臭味,阿銄干呕了一整晚,迷迷糊糊睡着了以后便就是噩梦连连,梦里阿兄拉着他的手说,阿銄我们以后都要一起过好日子,我们等身体长得再强壮一点一定可以寻得一份好工作,到时候不管是不是如何贫瘠的生活都可以过得富足充实起来,到时候我们去酒楼喝酒,去见好姑娘,去…阿銄点着头,大声的叫喊着,好,好,阿兄,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梦里的阿兄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笑,便就化成一道耀眼的光消失的彻彻底底了。
醒来之后饿的两耳发聋。真的没什么可以吃的,便就想到后山有乡人种的马铃薯到如今时节已经长到可以食用的大小了,便偷偷溜去了后山。
他刨出来一个大的,用手指使劲扒拉上面的泥土,然后再塞进嘴里,涩涩的麻汁好像锁住了他的双唇,他麻木的吃着,突然陡升的孤独感瞬间席卷了他整个心底,他难过的无法言语。
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有父母阿亲、富饶土地,为什么有些人出生什么都没得到、什么也带不走,甚至食不饱腹,为什么他就是那个如此孤单的那个将死不死的怪胎呢?
阿兄死了,他连挖土埋葬阿兄的力气都没有,如果葬了阿兄恐怕他的命也会搭在此地吧。
他实在哭不出来,吃的饱了便就回到了阿兄躺的街角,他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阿兄的脸,阿兄的脸已经乌紫色了,他沉默不语的拾起了自己晚上卧躺的那床破席子盖在了阿兄的身上。
转身便走了……
那地方已经散发出浓浊的恶气,他又跑起来了,好像在与自己的命运抗衡,他跑得飞快,双腿本来就很软,速度提起来便就东倒西歪了,一路跌跌撞撞,一路恐慌,一路逃亡,一路悲伤,一路戚语…
风吹到他的脸上,脸上干涸的疼,耳朵也听不清,他没有停下来,他好像一直没有停下来,又好像陡然停下来了,速度本就不可控,他体力不支便就这样硬生生地倒了下去。他以为他早就没有疼觉了,可是啊,好疼……啊。
“咚”的一声,人们见着一个身着乞丐补丁衣服的男子陡然倒在大街中道,那一声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应当是疼极了。
像是腿骨头都摔断了一般,他倒在那地上一会连抽吸的气息都没有发出来,这引起了大街上乡民的好奇之心,不一会就围了一大群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来扶他一把,大家都是奔着热闹来的,又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便就这样一哄而散了。
阿銄的耳边原来便什么都听不见,但现在又听到地上的马蹄声,行人的脚步声,街上的叫卖声,热热闹闹的,只有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无声的,他就这样像天神投在这人间的孚蚁,卑贱的、无望的、没有救赎的爬着。
原本脸上磨在地上本来就被小石子磕的生疼,左边脸的眼睛也睁不开,他想再等等,有些气力之后再离开,他知道他还不想这样悲催的死在这里,哥哥死后还有一床遮黑席,他不想死的连栖身之地都没有。
倏而,鼻腔里陡然吸入一丝奇异的香气,突然看见有人蹲在他的面前,应该是白衣,一尘不染的白衣。
“少年,你可还好?”他的声音温柔,他伸出白净的手传过他的脖颈把阿銄抱在了怀里。又把阿銄的后背挪在了他的大腿上,又来探了探阿銄的鼻息,阿銄听着他松了一口气,他又拂开了沾着阿銄左脸的散发,那半边脸应当是很惨烈了,他的表情阿銄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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