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这个号码许久，还是决定把它叠成一只小鹤飞走，叠着叠着，一串号码莫名飞入脑中，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片刻注目，其实已经把这个不算长且颇有特点的号码记了下来。扔掉也没有意义，欣阳打开钱包，将叠了一半的纸鹤塞进了一个夹层里。

回到住处，天已全黑了。欣阳上楼开了门，屋里却一片漆黑，欣阳打开灯，却看见施华丽坐在地板上，瘦弱的身子蜷缩着，双手抱着小腿，头埋在膝盖上，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最近施华丽偶尔便会这样，苦于她不肯来美国的丈夫和不能预知的未来。她在电话里的激烈对话欣阳一句也听不懂，可是从她的焦灼、沮丧，间或亢奋而又回归泄气的神情语气，欣阳又什么都能听得懂。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欣阳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过去坐在她旁边，等她慢慢平静。

施华丽抬起脸，脸上的头发和泪水乱糟糟一片，她对欣阳勉强挤出一个无奈而凄凉的笑容，说：“我没事。”

欣阳去卫生间把施华丽的毛巾湿了水拿出来想让她擦擦脸，施华丽接过毛巾，站了起来，说还是去好好洗洗吧。

施华丽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纵情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是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声音。

欣阳拿出两个月饼，切了小块，又洗了些葡萄，泡了从国内带来的乌龙茶，一起放在一个托盘里，等着施华丽出来。

窗外的圆月已经升上来了，明亮耀眼。欣阳想到自己此时不应该让施华丽知道中秋的意义，看着切好的月饼有些犹豫。

施华丽却已经从洗手间出来，皮肤恢复了光洁，眼睛微微红肿着，年轻好看的姑娘，即便彻骨哀伤看起来也是美丽的，何况她看见欣阳准备好的水果点心，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笑颜。

她看看月亮，睁大了眼睛问：“听说今天是你们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欣阳点头，端过月饼，说：“是啊，这是这个节日一定要吃的点心，你也尝尝？”

施华丽拿起一块月饼，示意欣阳在地毯上席地而坐。欣阳拉过一张小凳子，两人围着凳子坐下，她给施华丽倒了一杯热腾腾的乌龙茶。

施华丽喝着茶，问：“听说这个节日有个爱情故事？”

欣阳不知道中秋传说还有这么广泛的知名度，笑吟吟点头，不再说什么。

施华丽看出欣阳的担心，说：“跟我讲讲这个故事吧，我今天的伤心已经结束了，没事的。”她目光如水，清澈坦然。

欣阳犹豫了一下，在施华丽的催促下开始讲故事：“上古时候有位勇士，因为立下功劳，从神仙那里得到一颗仙药，吃了就可以成仙。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不愿和她分离，把药偷偷藏起来了。可是有个坏人知道了这个事情，趁着勇士不在想来抢夺，勇士的妻子不愿让坏人得逞，自己吞下仙药，结果变成神仙飞上了月亮。”

“后来再也见不到她的丈夫了。”施华丽替她给故事收了尾。

嫦娥奔月的故事有很多版本，“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那一版实在不合时宜，欣阳讲了一个最美化嫦娥的。

“为什么你们要用一个隆重的节日来纪念这么悲伤的故事呢？”施华丽并不算很喜欢月饼，但认真地把手上这一小块吃完。

“因为......因为有这些悲伤的故事，我们都格外希望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欣阳凝视着施华丽，眼中闪出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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