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马路上,偶尔有酒吧外传出的几声喧嚣。程成在前面走着,余航一直跟在她身后10多米的地方。
她该走去哪里?从第一次跟着余航到他父亲的病床边,她就把这个城市当成了自己的家。夜里忽然起了风,程成迎着风,渐渐地就走不动了,她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慢慢地站住。背囊从她肩上滑下来,头发翻飞着,让她看起来凌乱而落魄。
余航走上来,把程成的背囊从胳膊上取下来放在行李箱上。
“我的样子是不是好狼狈。”她喃喃说。
“狼狈的应该是我,不是你。”余航把程成抱进怀里。他的唇凉凉的,他的怀抱仍然充满诱惑,如同一张交织于天堂和地狱之间的网。
程成努力离开余航的肩头,后退一点,说:“这些年我在心里守着你,如同守着自己挚爱但却并不属于自己的藏品,我幻想着终有一天你会是我的。余航,我是不是只能把这当作南柯一梦?”
梦终要醒吧。醒得太早,便辗转不舍;醒得太迟,就难以抽离。
她问:“你还……爱着丁蓓蓓?”
余航说:“不要再提她了,她不值一提,我怎么会真的要她。”伴着他决绝语气的,是眼中的寒冰。
程成骇然说:“你是在报复丁蓓蓓?”
余航的脸有些扭曲。当丁蓓蓓来找他,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有说不出的厌恶。他知道他不可能跟她有任何将来,可他却控制不住地去占有她。
“还是你根本就放不下她?你会去恨一个你不爱的人吗?”程成问。
他会吗?余航不语。
那日丁蓓蓓蜷缩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一张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已经没有半分平日里娇媚的模样。纤细的脚踝将一双白皙的赤足弯曲成艰难的形状。
余航把目光从那双仍能扰乱自己心志的赤足上移开,静静说:“是我帮你收拾,还是你自己收拾?”
丁蓓蓓从沙发上下来,抓住余航的胳膊,她不敢抓得太紧以免再被他挥手甩开,浑身发抖地问:“这么多年,我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这是不是也能算从一而终?”
余航冷冷答:“现在没有人提倡从一而终了,这是对女性的禁锢。”
丁蓓蓓睁大了空洞的眼睛:“你还记得从前在学校时,你送给我的那些玫瑰花吗?红的白的粉的橙的蓝的……我从未见过那么多不同颜色的玫瑰,你告诉我,无论世上有红玫瑰白玫瑰还是多少种各色玫瑰,在你心里,我集齐了所有玫瑰的美好……”
他当然记得自己曾一字一句写下的那些话,他也曾那样深地迷恋过一个人,以致于他理解和原谅了父亲因为一个女子而放弃了他和母亲的家。
后来,丁蓓蓓在他的面前用手挽住了别人,而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继母也一分钟没耽误地离开了他的父亲。
“我不记得了,”余航从丁蓓蓓的手里抽出胳膊,“我一小时后要回公司,如果你不收拾,我会帮你放到街上。”
他走到阳台上,没有再往屋内看一眼。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客厅门打开,又过了好一会儿再慢慢关上的声音。
程成的手指在树干上抠出了血,枝叶在树上哗哗作响,余航只是沉默。
“我甚至能爱一个不爱我的人,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爱一个我无法再尊重的人。”程成说。
余航侧过身去,说:“我可以走,怎么样让你感觉好一些,就怎么样。”
程成颤栗着问:“你是没有心的吗?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样的?”
从前他曾经觉得程成帮他找到了他的心,可是似乎很快地,他又不知把心丢到哪里去了。他不以为那是必需品。
他说:“程成,我得告诉你,对于我,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程成想到了什么,她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又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是我这两年在美国赚的钱,这两天在香港处理这些钱花了些时间。还有一些钱直接进了我国内的卡。”她把银行卡放进余航的手心里,说:“我很高兴自己做到了。”
月光映在她的脸上,那苍白衬托得她的眼中有了些亮色,她的脸颊和眼窝都瘦得凹了下去。
余航把卡放回她的口袋里,说:“你忘了,我说过,我不花女人的钱。”
他把程成疲惫的身体用自己的双臂环绕起来,轻声说:“程成,明天,我们去找一处新的房子,你回来了,有你操心搬家的事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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