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莳云者/合集·曾羡酒词入口烈(1 / 2)晏谨子慬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2020.12.13集/子慬

《桃花眼》

官请文人作画,文人画了一树桃花。

官问其故。

文人反问:“君可知道‘桃花眼’?”

官摇头。

文人曰:“世人所谓‘桃花眼’,即眼型似桃花瓣者。而吾愿君以这一树桃花为眼,时刻警省。”

官拍手大笑,称妙。

《倾尽天下》

皇帝爱她。

皇帝对她说:“我可以为你倾尽天下。”

她说:“我看着。”

皇帝为她找来最好的绫罗珠玉,她静静看着。

一日,将军篡位,挟她以令天子。

皇帝妥协了。

当皇帝与她相拥,她看着皇帝:“现在你失去了天下,又该为我倾尽什么呢?”

《素面》

将军与伶人素相识。

伶人善妆,而将军每曰:“吾以卿素面为美。”伶人笑之,素面以待。

不日,烽火起。将军率军城西御敌,敌分兵入城东,掠金银美人。旦日,将军制敌,归金银美人。美人三十,独未见将军旧识。

战毕,将军寻于城,见伶人于一寺内,面绘浓妆,妆下隐见疤痕。

将军曰:“吾仍以君素面为美。”

《何为恕乎》

文人与猎人向来不和。

每当文人阔谈仁、恕,猎人总是嗤之以鼻。

文人强压心中怒火,想着猎人粗鄙,不应与他计较。

一日,文人上山游玩,忽然遇到一匹巨狼,欲逃,狼阻挡了去路。文人慌,大叫。

忽一箭射入狼身,狼哀嚎,逃去。

文人松了一口气,一转身,看见猎人持箭,一声不响地向山村走去。

文人脸霎时红了。

何为仁乎?

何为恕乎?

《戏词》

“阶前湿花灯影,亦约旧人……”

他撑着伞,站在戏楼檐下,听着伶人悠悠地唱。

他听戏,从来不听曲子只听词。

为了听那几句词,他能在戏楼外站上半个时辰。

“说什么天上比翼、地下连枝……那若是在人间又如何?”

“若是……在人间……君可愿……一世一生不折柳,一生一世共屋檐?”

“君呐——”

“可……愿……”

他认得写这出戏的人,也笑过这段词。

那人却只是笑笑,然后一遍一遍地琢磨着这段词该配什么曲儿,该用什么情。

他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人的声音。

记得那一声悠长、悠长的“可愿”。

优哉游哉地坐在戏楼里听戏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他便要进京赶考去了。

他坐在船上的时候,听见一声缥缈的长叹:“君——呐——”

后面的,他听不清了。

在京城住了几十年,他仍旧没有中第,看着镜中苍老的容颜,他想,回家吧。

回到那久别的小镇,他稍作休整便去了戏楼。

那天下着细雨。

翻新的戏楼在烟雨里朦胧着。他还没迈进戏楼,便听到清亮的一声“咦”。

他愣了愣,没有迈进去。

在门外听了几个时辰的戏,他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这以后,他每天都来。

但,都只是站在楼外。

这天的戏,散场了。他长叹一声,正准备随着人群离开。

忽然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君——呐——”

他仰起头,看见那人倚在二楼的栏杆上。

容颜已改,风韵不存,只有声音一如旧时。

那人笑着。

“若是……在人间……君可愿……一世一生不折柳,一生一世共屋檐。”他不自觉地唱出,那句在心里唱了不知多少遍的戏词。

《争鸣》

酒客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酒。

鲜红透亮,恰似红玉卧于杯底。

试尝,微甜微苦。

众酒客问:“此酒何名?”

酒主答:“血酒。”

“不好、不好。”酒客们纷纷摇头。

“如何不好?”

“此名戾气太重!”一中年男子道,“酒主若以酒色为名,不如名红玉。”

酒主抿唇一笑,不名思绪。

“我看,应该叫桃花酒!”穿着灰蓝裋褐的男子站了起来,“这酒色泽艳丽,恰似桃花娇艳之态。”

“呵,俗气!”穿红袄裙的女子不屑道。

蓝裋褐还没坐下,按捺住怒火,声音却不自觉变了调:“那你说如何?”

红袄裙一勾嘴角,不应答。

蓝裋褐正要嘲她,一个着紫布裙的女孩说话了:“红玉、桃花,都是以酒形为名,不如我们想想,这酒是何寓意?”

话音刚落,红袄裙缓缓起身:“这话,恰如我所想。依我看,这酒应该名‘相思’。”

“嘁!”蓝裋褐冷笑,“你这‘相思’,又脱俗多少呢?”

“红线绕手、红盖披头,红,常寄相思之意。味甘而苦,又常是相思之味。因此,这相思二字,恰恰与酒的寓意相和。看似俗气,实则不俗。”红袄裙故意放慢语速,得意地瞥了一眼蓝裋褐。

酒主只是听着,不时轻理以玉簪子绾起的发髻。

红袄裙见没人应答,便满意地坐下。

她刚坐下,一灰衫男子站了起来:“这酒……不如叫作‘碧溪’吧。”

“碧溪?”众酒客诧异。酒主微微挺直了身体。

杯中晶莹透亮的、红玉一样的酒在风中轻晃。

“酒色、酒味皆可比相思,红玉、桃花都切合酒形。”灰衫的语气有些凝重,“而今天下乱,战争四起、血流成河,酒主的意思……应该是以此酒祭奠那些因战争而流的鲜血。而‘血酒’一名之所以不妥,是因为其太过直接,容易恶了那些王侯将相,以致此酒不得流传。”

“而‘碧溪’一名,可取‘血染碧溪’之意,同时以警示后人,和平‘必惜’。”

众酒客听了,沉默,酒主亦无言。

再聚,轮到那紫布裙做酒主了。

赴会之人,已无男士。

紫布裙照旧备齐了酒杯,给每盏杯中斟满了酒。

没有风,透明的酒静卧杯底,凝固了一般。

众人品之。一股苦涩从唇舌流淌到腹中。

红袄裙放下酒杯,沉默许久:“此酒何名?”

“白衣。”酒主哽咽。

“此名何意?”

“愿来生,莫着白衣。”

沉默间,一绿裳女子轻声问玉簪子:“君酒何名?”

其曰:“血酒。”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