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再也没去见妹妹,他知道,就他现在这付尊容,一定会吓到她。她一定会瞪着惊恐的眼睛问,“你是谁?”这个叫花子一样的男孩是谁?生长在蜜罐里的她,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处境。
见到那个男人时,他想,怪不得母亲喜欢他,他确实出众。但你要考虑你们之间是否相配,那样的人一看就不可能娶母亲,都是母亲自作多情,即毁了她又苦了自己。她总告诉自己,“你要好好学习,长大后要出人头地,才能去见你父亲。”我怎么能出人头地?在学校被人欺负,骂各种难听的话,听到那样的话,自己都不想走进学校;再看家里,除了简单的桌椅,破旧的行礼,几乎就是家图四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哪有上进的动力?
当初母亲将自己从农村接到城里,满以为离开了那个环境,到一个没人知道自己身世的地方会好一些,可谁知道,城里人对这事的看法比农村还强烈,母亲一人在这已经是众所周知,再加上自己无疑又给人增添了茶余饭后谈话的资料。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从农村来城里了,村里那几个人,骂一些日子,也就觉得没意思了,事就会过去,自己也许能过得好一些。再说还有外婆,她一直都在保护自己,让自己不受伤害。但现在这样,自己又回不去,唉,真不知该怎么办?
盼盼看到那父女俩的样子,非常羡慕,女儿穿着花连衣裙,粉色皮凉鞋,衬白袜子;头上梳了二条小辫,下面扎了二个蝴蝶结。那男人,上穿白地带格的半袖衬衣,下穿浅米色的裤子,可能是毛料的,有一种下垂感,裤线笔直,脚穿一双黑色皮凉鞋,鞋上纤尘不染,内穿一双白丝袜,给人一种从里到外的透亮感。
再看自己,一条旧布裤子,由兰色洗成了灰色,由于自己常在外面打架,滚爬,膝盖摩坏了,母亲就给补了二块补丁。上面的白衬衣,已经洗得发黄了,还是长袖的。脚上的球鞋,也是由白变黄,还露出了脚指。本来想让母亲买一双凉鞋,母亲说得等开资才能买。她还开玩笑的说:“鞋露脚指了,正好当凉鞋穿。”书包的四个角都坏了,母亲也给补了补丁。从这付装扮看,那个人一定以为自己是个小叫花子,怎么可能是他那样人的儿子,就是当他的私生子,也不配。
他多想那个人也能像接妹妹那样到学校接他,哪怕只有一次也行。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他是有父亲的,而且他的父亲比别人都出众。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个人根本不想承认他的存在。他在心里又开始恨那个人,恨那个抛弃他和母亲的负心人。
第三十三章、
哀,莫过于心死。盼盼从见到父亲后,彻底的绝望了。他永远也达不到母亲说的出人头地,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接受他。他想了几天,为了让自己活得像个人,让自己先过上添饱肚子的日子,他开始和那几个小伙伴干起了不合法的事——去偷。
以前他对这样做还有一些顾虑,从见到那个人以后,他就什么顾虑也没有了。因为他没有了心中的企盼,盼望父亲有一天能来认他;没有了希望,希望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过上和别人一样被人尊重的日子。可这时,这一切都不会来了,于是,他和那几个孩子正式的走到一起。他们去偷某单位的机件,然后拿去卖,一次可以得到几元钱或十几元钱。一开始,他们一起买吃的,买烟抽。后来,卖的钱多了,他们就分给他一些钱,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另花钱。他想去买糖,因为他看到商店的食品柜台里面有许多用花花纸包裹着的糖,那一定很好吃;他想去买饼干,他和母亲去商场时,看到糕点柜台摆着各种糕点和饼干,可母亲不给他买,每次他都眼巴巴的被母亲从那给拽走,这回他有钱了,可以先去满足这些愿望。他其实最想给母亲买一点东西,又怕母亲知道这钱用偷来的机件卖的所得,一定会打他,所以他不敢,他就偷着买了糖和饼干。他第一次去买饼干时,心情是忐忑的,很怕营业员看出他的钱不是好道来的,把他抓住送派出所。可是营业员却对他笑容可掬,给他称了一点饼干,然后他就急忙的走了,很怕被人发现似的。他不敢常到一个商店去买东西,因为那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他就去不同的地方买东西。有了食品,他就不爱吃家里的饭了,有二次,他把从家里带的饭给偷偷的倒掉了,心里有一种快感,就好像他扔掉了私生子的桂冠一样让他兴奋。但一想到母亲在节衣缩食,他的高兴劲就马上没了,反而有一种负罪感。
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偷的钱也越来越多,他不敢把钱带在身上,怕被母亲发现,就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用时再去拿。就这样,他成了问题少年,确切的说是小偷。
以前他和阿龙等人去工厂偷机件时,他都在外面望风,因为他害怕,怕被人当地抓住。现在他却和阿龙他们一起进到工厂内去拿机件,他要让他们知道,他商拚之也是一个有胆量的人,并不是躲在背后的胆小鬼。这样,他得到的钱比以前多了不少,因为他也出了力了。钱多了,他买的东西也相应的多了不少。
他买东西时不敢一次买很多,他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从他的穿着看不出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只能一次买一点,够吃就行。如:买二两饼干,买几块糖,或到饭店吃一碗面条。他很想买二个炒菜,但那太招眼,肯定会被营业员扭送到公安局。他想着吃炒菜的情景,心里痒痒的,可他不敢。有二次到饭店去吃面条,见有父亲带儿子去吃饭的情景,让他浮想联翩。他多想和父亲一起也到饭店光明正大的吃饭,点几个炒菜,甚至可以喝点饮料。但他的父亲却不想认他,让他的心里很失落。
在商珏家住的附近,有几个大型的厂子。有织布厂,机械厂,还有二个加工小型机件的厂子。上次阿龙等人去机械厂偷机件被抓后,阿龙等人又瞄上了那二个小型机件加工厂。那的废弃机件也不少,而且管理的也不严,正是阿龙等人下手的好去处。阿龙把盼盼带到其中的一个机件厂,指着院里的废料堆说:“你看,这也是咱们的来钱道。你敢不敢进去拿?”盼盼心想,有你们在,我有什么不敢的。于是留下一人在外面望风,其余的又钻进厂内偷了些机件,然后拿去卖掉了。没几天,他们又被该厂给发现了,然后又送到了派出所。商珏又接到电话急急的赶到派出所。那的人这次见她的眼色就不像上几次那么客气了。商珏以为还和以前一样,去求情就能把孩子放出来,可她几次求人都没能将孩子放出来,才知道,事情比她想的要严重许多。鉴于商珏的儿子和那几个人几次犯案,屡教不改,被送进了少年管教所劳教。她一下子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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