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付叔走了出来,看到清安老泪纵横。
“将军,您终于是回来了,老奴实在是担心您啊。”
清安扶着他进了府,边走边笑道:“府里没大事吧?”
“一开始倒是都对外宣称将军去了长治观,也倒无事。直到将军在魂鬼岭退敌的事传到京城,百姓们都很激动。前段日子,投靠西荒的海四也给押送回京了,刚进了京城门就被扔了一身臭鸡蛋烂菜帮,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清安笑着:“罪有应得!”
“不过……”付叔顿了顿,不知如何开口,“您不在时,有一次圣人来了……”
“他不好好在宫里读书,来我们这里做什么?”清安停下脚步问。
“圣人一来就问您平日在哪里处理政务,老奴实在拦不住,结果圣人就闯进了凌举轩。似乎在翻找些什么,后来被暗卫以将军之令拦了下来。不过圣人走时,脸色铁青……老奴怕圣人一名不高兴,迁怒了将军……”
“简博阳最近都在做什么?由着他胡来!”清安转身朝凌举轩走去,言语中已有点怒气。
付叔跟在后面小声道:“将军,还有一件事。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说!”
“上个月,京城来了北寒国的进贡队伍。您不在,圣人便亲自接见了。队伍中有一名胡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让圣人对他青眼有加。甚至把他留在身边做了内侍,大加宠幸,出入都寸步不离。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什么天子好男风……”付叔说不下去了,也实在难为他老人家了。
清安扶额无奈道:“他真一出一出的上演惊喜啊!”说话间已行至凌举轩,院中花树光秃秃地。走时还挂着叶子,如今只剩下光秃秃枝干,堆着几许残雪。
她愣了愣神,转头对付叔笑道:“付叔,你给新收的霍霍安排个房间。再让顾婶做点吃食给我端来,走了一路早就饿了。”
“老身考虑不周了,这便给将军去安排。”付叔笑着说完,离开了院子。
他离开后,清安脸也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对着虚空中招了招手,屋檐传来轻微动静,飘落一道黑影。
“着纱流来见我!”
黑影低应了一声,消失不见。
清安又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推门走了进去。炉中檀香袅袅,水阁中案上让付叔收拾得整整齐齐。清安松了口气,入座于椅子里。长久来一直漂泊的心灵,像是终于安定了。
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她抬头,忽见左手边墙上挂着把精致而小巧的匕首。鞘上刻有西番莲花纹,每片花瓣都刻得很精细。刀柄尽头镶嵌着一颗通体血红的珠子,发出幽光。
清安心头升腾起一丝异样,有段记忆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那个青衣少年站在红尘里,没有点儿烟火气沾染言浅笑晏晏,像画中谪仙一般,光华灼灼,映照了天地。
她看到他便对南宫云说:“天底下怕是再没人比他长得更美了吧!”
他亲昵地抚着她柔顺青丝笑着答:“我猜他绝不愿听到你夸他比女人还美。”
果然,那人一听就炸了:“我是汗子!哪是娇滴滴的臭娘儿们?”
“你说什么?”清安冷下脸。
那人一张娇脸憋得通红,举着这把镶着红珠的匕首吼道:“说得就是你!”
初遇如斯。
世事无常,红颜枯骨,他应已转世人家。
云师叔讲她没有做错什么,那时他们与他只不过萍水相逢,况且他们自顾都不暇,如何去救他。江湖儿女,本就是淡看生死。但是她依然心存愧疚。她既已承诺了,就应该做到。是她食言了。
清安点了点头,接过信,那人躬身一礼,轻飘飘地跃上了屋顶,失去踪影。
信是极寻常的宣纸,墨倒是好墨,透着淡淡的香。信不长,但看得清安很是头疼。
因为助王全篇都是草书,颇有一笔到底,一气呵成的淋漓之感,但是辨认起来破费些事。这人看上去,也没这么狂野啊。清安叹了声,耐着性子慢慢地看下去。
全篇都是无关紧要之话,什么长安下了场鹅毛大雪,昨夜有贼夜探府中偷书,留下数行脚印。他又新得些好茶,待风和日暖,便请她品茶赏花。
清安阖上信笑着摇头不语,这到底是防有心人看到,还是单纯地考一考她哪。
“将军,“乐然正拖着霍霍过来,看清安站在风口,便急道,“你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啊!快进去!”
她推着清安进去,清安却自顾跟霍霍说笑:“住得还习惯么?”
“我能说不吗?”霍霍像没表情地看着她。
“不能。”清安很认真地说。
他一副那你还问我的样子,鼻孔朝天。乐然瞪着双眸,一脚踹在他尊臀上,踹得他一名踉跄摔在地上。
“臭小子,跟将军说话注意点!”
“关你什么事啊?”霍霍呛声回答。
清安淡淡地回身朝屋内走去,懒懒的声线地想起:“现在你起不许吃东西,到练功房静坐思过。要是偷吃一口东西,我就从你身上割下一块肉去喂狗。”
仿佛有阵阵阴风吹过,乐然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后背起了一层细汗,一脸同情地望着已经傻了的霍霍。她很想告诉他,福临将军并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和蔼亲善,每次她用那种眼光看人时,往往都是那人倒霉时。
但已经……大概是来不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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