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山阁楼。
顾非命在思量君若虚今日提醒他的话。他决心早早睡去,赶紧闭了眼过去了这一夜,离纪了情远一些。
纪了情躺在床上望着上头闭目似睡非睡的顾非命,道:“若虚老师对那个姑娘,好似很不一般。”
“不是好似,确然是不一般。”
从皇陵中祭天的“圣鼎”中抱出来的小姑娘,怎有可能是凡人?皇陵中的阵法根本不是当年修建时星辰司布下的阵法,这能改动星辰司阵法的人,整个人间界屈指可数,尤其是在司梦族突然出现作怪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此间种种,定有幕后之人作怪。
君若虚会对那姑娘不一般,定然是那姑娘有不一般之处,多半是和杀生道那一段旧事有关。但一想到君若虚竟为了那来历不明的姑娘向他讨要镇灵丹,他的心就在滴血,嚷道:“你别理他,他就是个傻子!”
“那你还让我拜一个傻子做师父?”纪了情玩笑道,她躺在吊床上跟那白乌鸦分瓜子儿吃,她望着这静美的夜空,道:“我觉得若虚老师挺好,虽然我不知道杀生道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若虚老师的故事,但有情有义之人总是不招人嫌的。”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真是如此,痴人啊,你,你老师,还有——都一样。”顾非命懒洋洋地躺在吊床上,召来那乌鸦送来瓜子儿,一个不留神儿险些把封七祭说出去。他还不能让纪了情知道,他是受纪灵山之托照顾她。
纪了情:“别说得自己有多高尚,在我看来,你也一样。”
顾非命揉了揉太阳穴,闭目轻声说:“你知道你老师为何留在南都城吗?举世皆知,他留在南都城是受众弥之托,他毕竟从天国而来,可是没有人知道,君若虚的痴念,不止在情义,他为证道而来。”
纪了情不解:“所证何道?”
“长生道与杀生道,或者说,天外天的生存之道。他自杀生道而始,入长生道修得梦境秘术,可称得上天界数一数二的强者。人类供奉神明数千年,你知道的,在世人眼中,天、地、人三界,要数天界最强。但十五年前,君若虚没能接下封七祭三招,也正因如此,征西一战他才会出手相助。他留在南都城十五年,便是在等封七祭能为他证道的那一天。”
纪了情大惊。若虚老师竟没能接下爹爹三招?那她拜这个老师岂不是很吃亏?
顾非命见她惊异的神情,笑道:“不必惊讶,若论及打架,你若虚老师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是他——大仁大义,其眼界、谈吐、风骨,世之少见。”他说得愈发出神,翻身依靠在树干上,架上一方小桌,难得拿出自己不甚喜欢的酒,细品起来:“他总是能在大是大非面前,为世人做出最正确的抉择,这一点上,我向来是不及他的。”
他见纪了情飞身坐到他对面,便也倒了半杯酒推至她身前:“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停抄经吗?”
“为什么?”纪了情豪爽地将身前的酒一饮而尽问道。
“他良心不安。”顾非命摇晃着酒杯小笑一下,抬头凝视着那看似亘古不变宁静的夜空,缓缓道:“天之所以未塌,从不是因为什么女娲补天,而是在天外的世界,有人为那个世界的人,指出了一条光明的路。众弥是一个,君若虚,也算得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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