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了情看了一宿的棋谱,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君若虚早去了七星坛,只余下顾非命坐在凉亭里。他的身前,摆着令琅送来的那三个人的名字。
他肩上负了重担早该走了,但又担心余下纪了情一人和那来历不明的红鸢在一处。
她醒来觉着他和她老师都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会不会难过闹脾气?
总之,他还是留下了。
顾非命抬头见纪了情惺忪的睡眼及散乱的头发,笑了笑:“早。”
“不早了吧?”纪了情下落台阶,走入凉亭,坐到他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老师呢?怎么是你在这儿啊?”
“走了。”顾非命若无其事地回答:“他有更要紧的事儿去做,我也有,等在这儿,就是为了知会你一声,怕你瞎担心。”
原来,她还是有被他放在心上的。
纪了情暗自欢喜,撑着头问:“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啊?”
“我去查案带你作甚?”顾非命数落道:“你呀,别老想着出去玩儿,安安心心待在家看书,外面的世界最近不太平得很。”
纪了情听了跟泄气了的皮球似的趴在桌上,咬着唇可怜巴巴地说:“你带我去嘛!那些鬼画符我看了一宿也看不懂,你好歹也是我未来的老大,跟着你查案还能长长见识,对老师也能有个交代。”
顾非命挑挑眉,暗叹纪了情在他面前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昨日缠着他教了半日的棋,今日又非要跟着他去查案,这还真成了“跟班”?但有时候能有个伴儿,倒也极好。
纪了情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去勾顾非命的手:“去嘛去嘛!”她发现顾非命是“吃软不吃硬”,稍微撒个娇他便会松口。
“去去去!”顾非命不耐道:“别闹了,赶紧的,收拾收拾,去!”
纪了情听了,立马从桌上爬起来,笑着作礼:“谢谢我大爷!不,谢谢老大!”她在星辰司入试的时候特意向几个在万象殿进修过的前辈打听了,那一堆人都叫顾非命“老大”,她也跟着叫。
顾非命翻了个白眼儿,她开心便好,他不似君若虚,对于这种事,他向来不甚执着的。
原本以为随着顾非命查案,该是一件极有趣的事儿。然而这一路上,纪了情内心是崩溃的。
当马车出了皇宫,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一个个熟悉的人、事、物映入眼帘。她的记忆也随之不停翻涌,她想起来,她原本入宫是来干什么的了。
“你是说你要去找明断!还要带我去?不行不行不行!”纪了情听闻他要去明府的那一瞬间,她真想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若不是知道顾非命向来本着公事公办的严谨态度,她真怀疑他是在戏弄她。
顾非命悠然道:“我听闻你与明家有些渊源,带你去看看故人,有什么不行的?”
纪了情心道:“完了完了完了,明断曾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招惹顾非命,这下可好,事儿没办成,规矩倒是坏了一堆,这还怎么见人啊……”她狠狠地往脑门儿一拍,还得怨她这自己纵容着自己的坏毛病。
顾非命看不过去,握住她手腕,轻轻将她手放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护着你。”
若是往常,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顾非命,可眼下……纪了情低下头暗暗想道:“护你个大爷啊!你和老师要知道我是冲着策书进宫的,肯定把我大卸八块儿!”她突然有些懊悔当初究竟为什么要答应明断。可若是当初没有答应明断,或许她今生都不会认识眼前这个人,那一定是她毕生的一种遗憾。
南域明家,仍是如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般,恢宏气派,一座府邸便占了整个街道,而除了路过的百姓,几乎无人敢在这条街逗留。
纪了情见了这熟悉的街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非命笑盈盈地拽着她的袖子下车。他也不急着带她去明家拜会,而是拽着她进了明府对门的另一座府邸。
纪了情定睛一看,“镇国上将军府”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她知晓明家对门也有一处官邸,但从未注意过这便是传说中的“镇国上将军府”。
顾非命推开门:“来,难得有机会,带你到我家游览一番。”
将军府不及明家华贵,也不及君若虚的风雅,却是别有一番闲情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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