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红衣用江家大门上锃亮的铜门环敲了敲门,隐隐听得厚重的木门后头有人却不出声也不开门。
赶在简红衣后头进入江家所在巷子的玉夫人一边扶着墙喘气一边说道:“他们一定是怕你回来找麻烦,肯定不会给你开门。梨雪,你先跟我回家去,等雁儿回来再好好商量,江家可不是好惹的。”
简红衣踢了大门一脚,退下了门前台阶,望着丈许高的红墙冷笑了一声:“不好惹?我倒要叫他们见识一下到底什么才叫不好惹。”说罢后退两步,接着往前一冲蹬着围墙便蹿上了墙头。
玉夫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只见红墙上多了两个隔得很开的脚印,循着脚印看上去,简红衣已经蹲在了墙头上。她还来不及惊叫出声,只见简红衣身影一晃,竟是跃入了围墙里面。
玉夫人素来知道江氏夫妇吝啬又凶狠,生怕简红衣吃亏,跑到江家门前将大门擂得震山响。她敲得手都肿了,门里却如她所料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她想着去找衙门找玉雁来过来,却又不放心丢下简红衣一个人在里头,就这么在巷子里来回打着转。就在她将自己转得头晕眼花之际,江家大门却开了,一个小厮出来看到她后惊喜地一把将她往里头拽,边拽边说道:“快去将你家那个疯子带走吧!”
玉夫人一头雾水被小厮拽进了江家院子。一路往里走,只见江家前院里一片狼籍,七八个五大三粗的护院以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倒在院子里。有一个半截身子搭在回廊扶手上,有一个四仰八叉趴在台阶上,甚至还有一个挂在桂花树上,脑袋上落满了淡黄色的小花。
“这是怎么了?”玉夫人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没有人回答玉夫人,小厮急吼吼地扯着她绕过了那个搭在回廊扶手上的护院,转进了通向后院的花园。路过那个护院身边时,玉夫人听到他正不住地小声哼哼,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把她给吓坏了。那个护院的脸像是一块被人踩过的饼子一样,肿得老高,简直惨不忍睹。
到了后院时,玉夫人眼前出现了更加惊人的一幕。只见简红衣正揪着一个人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按进院里的水池里。待到她将那个脑袋提起来时,玉夫人才惊讶地发现,那个披头散发正鬼哭狼嚎的倒霉鬼正是本城的首富的江老爷!
“梨雪,你,你在干什么?”玉夫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简红衣扭头看了一眼玉夫人,又把江老爷的脑袋按进了水里:“他竟然说什么没见过我的包袱!”
“或许真的是遗失在路上了?”玉夫人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双手正徒劳地扑腾着的江老爷,用自己也不相信的语气说道。
简红衣把江老爷从水里拎出来,似乎是感到累了,便将他扔到地上,用脚踩着他的后背说道:“这个老王八蛋就是这么辩解的,原本我也相信了,可我故意说我那包袱里除了药还有一百两银子,他脱口就说哪有这么多,只有三十两。”简红衣说到这儿又生起气来,弯下腰将正在吐水的江老爷又按进了水里,“江老爷说他记不起了,我就带他来清醒一下,让他好好回忆一下。”
“老王八蛋?”玉夫人喃喃地重复着这句骂人的话,似乎觉得很有趣,像一个偷偷做坏事的小孩一样。
正在此时,江夫人从院子的一侧门外跑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一个蓝布包袱。还没跑进院子里,她便尖声叫道:“东西还给你,还不快给我住手!”说着便将包袱朝简红衣扔了过来。
简红衣丢开江老爷一把接住包袱,一只脚仍旧踩在江老爷背上,直到确认包袱里的东西完好无损后这才放开了脚退到一边。江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到了水淋淋的江老爷身边,将趴在水池沿上的他抱起来,仆役丫头们则躲在一边,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简红衣,根本不敢靠近。
“你简直是个土匪!”江夫人眼见得丈夫如此狼狈,对着简红衣怒骂道。
“那你去官府告我呀!”简红衣将包袱挎到没有受伤的右肩上,丢了一个白眼给江夫人,“不过要怎么说呢,自家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讨要行李,这可是要笑死人哪!”
“你!”江夫人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模样。
“梨雪。”玉夫人绕过水池小心翼翼地挪步到了简红衣身边,“包袱拿到了,咱们就走吧,别再惹事了。”说罢有些心虚地看了江夫人一眼。
谁知这一眼却将江夫人给激怒了,她如同是一只发疯的母鸡般丢开兀自咳嗽不止的江老爷跳了起来,指着玉夫人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看我江府的笑话?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货,给别人生了儿子还是进不了家门只能在外头当小的,竟然还妄想高攀我江府。你,还有你生的那个野种,以为有了这个土匪做靠山就可以登堂入室吗,你永远也休想在我面前抬起头来!”
玉夫人眼里噙满的泪水,一张脸涨得通红,身子也跟着摇晃了一下,似乎就要因为羞愧而倒下了。她不敢看江夫人,更不敢看简红衣,生怕会看到一副惊讶中夹杂着鄙夷的神色。那样的神色,她太熟悉了,也太害怕了。可就在她转身逃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她抬头的一瞬间,眼前出现的画面就是正骂人骂得唾沫横飞的江夫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的场景。
“真是吵死了!”简红衣一掌打倒了江夫人,收回手来夸张地挠着耳朵。
玉夫人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简红衣,正准备说什么之时,简红衣扭头冲她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咱们回家吧!”
玉夫人紧紧地攥着简红衣手,连嘴唇都抖了起来,好半天才憋出了一个“好”字。
院里的吵嚷声将躲在自己屋里的江梨霜也引了出来,她一进到后院,见父母均被打倒在地,尖叫着呼喊着几个名字。简红衣拉紧了玉夫人手,一边向外走一边撇着嘴说道:“你是在叫你们家的护院吗?别浪费口水了,他们正躺在前院休息呢!”
江梨霜扭头看着一个仆役,仆役瑟瑟发抖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梨霜气急败坏,想要冲上前去揪住简红衣,可脸颊上仍旧火辣辣的痛感在提醒着她不能轻举妄动。
“我?”简红衣走过江梨霜身边时,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她红肿的脸颊,“我不是你的大姐江梨雪吗,怎么,妹妹,难道你傻了?”
江梨霜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地看着简红衣和玉夫人扬长而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去搀扶父母。
“该死的,该死的东西!”江老爷一边吐着水一边咒骂,“我一定要姓玉的一家好看!”
“算了吧,老爷!”江夫人的脸肿得跟江梨霜一样,一家人狼狈不堪显得无比滑稽,“谁能料到那死丫头的命那么硬!”说罢转向躲在院子角落里的下人们,恶狠狠地骂道,“还不快给我滚!”
“都怪你们!”下人们作鸟兽状散去后,江梨霜突然站起来指责起了江老爷与江夫人,“你们一直嫌弃玉家,现在终于得逞了,我跟雁来永远也不可能了,你们满意了是吗?”
“够了,梨霜!”江夫人把江老爷扶起来,因为当着仆役丫头们挨了打而显得很不耐烦,“玉雁来不听他爹的话,非要进衙门当小捕快不接手家中生意,你自己不也气急败坏吗?是,那个病秧子是我们捡回来的,可你不也想趁机逼那小子一把,看他会不会因为你放弃与他老爹作对。人家现在是认下了这门亲事,你自己赌输了,在家里发什么火?”
江夫人的话正戳中的女儿的痛处,江梨霜攥紧了拳头,却还是没能憋住,眼泪顿时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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