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柳风扬往椅子背上靠了一下,“各地的堂口果然已经全军覆没了?”
柳夏点点头:“已经确认过了,无一幸免。”
“那么,你就不再考虑一下我提出的建议?”柳风扬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我是不会娶万桃门的令小姐的。”柳夏不加思索立刻拒绝了父亲。
小刀此时方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师父您原来是怕红衣会搅黄了柳夏跟令小姐的见面,这才故意将她支走。那这药?”说着他看向柳夏手中的瓷瓶。
柳风扬伸手从柳夏手中将瓷瓶拿过来,轻轻地摩挲着。不知不觉间,柳风扬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眸渐渐露出一抹温情的光芒,似乎他在那白底青花的瓷面下看到了什么让他感到温暖的东西。
“我的病,早就无药可治了。”柳风扬平静地说道,“红衣这孩子性子烈,若是不将她支走,又怎么能将令小姐迎进柳枝的大门。”
“我不会娶那位令小姐的。”柳夏面无表情地说道。
柳风扬将瓷瓶猛地掷向地面,瓷瓶应声而碎,圆溜溜的药丸和碎瓷片滚了房间一地。
“你赌气要死可以!”柳风扬喘着粗气怒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柳枝这一大家子的性命!讨伐柳枝的联盟已将距离本家最近的一个堂口击破,正朝着本家大举而来!那些家伙小肚鸡肠,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若是有了万桃门这个靠山,眼前的危机立刻就能化解。如今这样的时刻,你怎能如此自私?”
面对父亲的斥责,柳夏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一丝冷笑浮了上了他的嘴角:“自私?这可真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了。是谁将柳枝推到今天这个地步的?难道是我这个十二岁才强行被您从母亲身边夺回来的儿子吗?柳枝在您的一手把持之下作恶多端,早就该有此报应。我看这倒正是个好机会,让您知道不能再继续为非作歹下去了。”
“是吗?”柳风扬脸上掠过一丝凄凉的笑容,“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是啊!”柳夏歪了歪头,用得胜者的姿态看了一眼父亲,随即招呼小刀,“我们走,让我爹一个人冷静冷静吧。”
小刀踌躇半晌,终于还是跟着柳夏走了出去。
阿景见二人出了屋子,立刻跟了上去。
“夏哥哥,怎么样了?”阿景硬塞进了小刀与柳夏之间,拽着柳夏的胳膊问道。
“这是说话的地方吗?”小刀不耐烦地拽了阿景一把,将她与柳夏隔开,同时四下里观察了一番,“待会儿再说。”
阿景不满地瞪着小刀,小刀却揽着柳夏,飞快地离开了柳风扬的住所。
“见到四方教的人了吗?”一回到柳夏屋里,阿景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见到了。”柳夏应了一声,坐下来喝了一口水。
“应该没问题了吧?”阿景见柳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可小刀却显得焦虑不已,不停地踱着步在屋里转圈儿。当他不知是第几次转到沉默不语的柳夏跟前时,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柳夏,我总觉得,咱们联合四方教这事儿,似乎总有点儿不大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阿景抢在了柳夏之前开口,“掌门建立柳枝,做了多少坏事害了多少人,早就激起了公愤。与其被动应战,不如主动想办法。一来能够保住众多被掌门当作工具利用的无辜门众,二来也可以趁此机会令柳枝改头换面不再作恶。这是多么大的一件好事。”
“我知道!”小刀今天第一次回应了阿景,却仍旧避免看她,将头扭向柳夏,“可我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我明白你的感受。”柳夏看向小刀的眼神里充满了理解,“相比我这个亲儿子,从小被养在柳枝的你更像是我爹的儿子。要让你做下出卖他的事,你心中自然会有个疙瘩。”
“那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师父是故意将红衣支走的啰?”小刀问出了从方才一直缠绕着他的疑问。
柳夏点点头:“我爹生怕她搅了我跟万桃门令小姐的好事,可我却是怕她夹在我爹与我之间左右为难。正好我爹要将她支走,我便装作不知道好了。若是她在,在我们违抗我爹的命令时,我爹定会指使红衣对付我们。我又怎么能让她面对那样的局面呢?”
“红衣对掌门忠心耿耿,比对父亲还亲。若是出现我们与掌门对峙之时,她就是个最大的威胁。”阿景沉着脸,表情冷酷地说道。
“红衣不是那种人!”小刀看向阿景的眼神带着一丝厌恶,“你不要总将她想得那么坏。”
“我何时说过她坏了?”阿景反倒笑了,“我不过只是说她对掌门太过忠心会成为我们的威胁而已。你问问夏哥哥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否则这次这么大的事,为何从头到尾都要瞒着她,还不就怕她会向掌门告密!”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柳夏无奈地看着阿景和小刀,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时就从来没有过安静的时刻。
“可是,”小刀露出不安的神色,“柳夏,那人的建议,始终让我放心不下。会不会太冒险了点儿?”
柳夏对小刀笑了笑:“小刀你放心,这个计划天衣无缝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小刀仍然显得很担心,“就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了吗?”
柳夏盯着小刀看了一会儿,脸颊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我爹有一点是说对了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没等小刀回答,柳夏便继续说了下去,“那就是讨伐联盟的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惟有此计,才能保得柳枝众人。或者,难道你要我如我爹所说一般,娶了那个医药名门的小姐,利用她家在江湖上的威名来自保?”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小刀赶紧否认,“可要众人装死,以此来逃过今后的追杀,我怎么想还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装死?”阿景闻言大吃一惊,依次看了看柳夏与小刀,“那些人虽然不是什么入流的高手,可要瞒在他们面前装死也不是容易的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瞒过他们的眼睛?四方教要我们怎么做?”
“讨伐联盟攻打本家时,”柳夏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缓缓说道,“我会打开密道入口放四方教率先进入。然后,我们会封住所有人的气脉,接着四方教打开大门迎接联盟入内。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四方教全数歼灭柳枝本家的场景。经此一役,众人便都会认为柳枝被彻底铲除,便不会再有人寻仇。”
“封住气脉?”阿景惊得瞪大了眼睛,不会武功如她,也明白这样做会有多危险。“人的气脉一旦被封住,口鼻仅有游丝般气息,确实能够装死瞒天过海。可若是不能及时解开穴道,最多一柱香的功夫便会气绝而亡!”
“这个我知道。”柳夏因为早就有了应对之策而显得自信满满,“所以我和小刀会穿上四方教的衣服替众人点穴。待众人被确认死亡之后,四方教便会声称我爹从密道逃走,带着众人沿密道追踪而去。接下来,我和小刀便能立刻为众人解开穴道。”
“那掌门怎么办?”阿景突然想到了柳风扬,讨伐联盟打进本家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柳枝的大魔头柳风扬。且不说他现在病入膏肓根本受不住被封住气脉,就算他能装死成功,恐怕也会被愤怒的众人鞭尸泄愤,根本不可能逃脱。
“阿景你今日便带我爹走。”关于这一点柳夏早就想好了对策。
“可是我想留下来。”阿景望着志得意满的柳夏,眼里写满了担忧,“我怎么能自己逃了,放夏哥哥你一个在这儿冒险。”
“阿景你放心!”柳夏拍了拍站在他跟前的阿景的手背,“此事一了,江湖中便再无柳枝。我们就自由了,我被关在这里已经太久了。就连阿景你,也因为我被困在了这里。相信我,我们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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