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些话戳中了女人心里那柔软而敏感的部分，她啜泣着说：

“你怎么能说出这些没良心的话！爱一个有妇之夫是我的错，可只是我的错吗？你就没点责任吗？我怪过你吗？也许你恨我，只是因为我不让你再去养那七只狼！可难道我还不如那几只野兽在你心里的地位高吗？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男人眼含热泪，半晌说：

“可你终究陷我于不义。那七匹狼自愿奉献毛皮于你，可你又怎样对待它们。就算它们是牲口，是野兽。可是你我的行为，难道比野兽更高尚，更光明，更荣耀吗？”

“可我爱你！”

“爱？爱对女人是全部，但是对男人……并不是。”

“你终于说出实话了，你分明是想和我分手，想彻底摆脱我。”女人感觉到内心被撕裂。

男人摇摇头，说：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的脑回路太惊奇。”

女人沉默了，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各自吃各自的兔子。谁也没跟谁说话。

这样的日子不可持续，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兔子继续泛滥，两颗心间的裂痕也不住扩大。男人喝酒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女人则抓住一切机会自怜自伤。不过女人总是比男人理智一些，她选择沟通。她对男人说：

“我们的事情先放一放！现在要解决的是现实问题。”

男人说：

“那好吧。你打算怎么解决？方案是什么？”

女人说：

“是生孩子。兔子能生，我们俩也能生。只要我们生孩子的速度，超过兔子，兔子就会被消灭。”

男人听了哈哈大笑。说：

“我们已经混到了跟兔子一般的水准了吗？就算没有爱，也要生吗？那我们对得起孩子吗？”

女人咬了咬嘴唇，两行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说：

“你好残忍！没有爱。没有爱。没有爱更好，那我就为生孩子而生好了。我只是为了生存。”

男人自觉话说的过分了一点，他主动拥抱女人。可是女人躲开了。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半个月后出生。是的，这个世界里，孩子只需要半个月即可诞生。这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她竟然也是分裂生殖的。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没过几个月，人类出生的速度就超过了兔子，于是兔子被消灭了。世界重新焕发出生机，世界得救了。女人作为人类的祖母，被奉为神明。

神对男人说：

“世界得救了，而我们完了。你去哪都行，就是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被众孩子围在当中的男人，知道自己终究被流放。他说：

“你让我去哪里呢？原来的世界，我是回不去了。从此，我只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孤魂野鬼罢了。”

女人心里一种隐秘的痛，她发觉她还是爱着男人的。但是圣母的身份，不允许她再存有爱情或怜悯之心。她狠了狠心说：

“作为父亲，你对孩子们再没有用处。但是你仍旧具有责任，留下你的眼睛，舌头，面皮和手指。它们将成为这个世界的圣物，并具有魔力。只有最优秀的后代，才能成为圣物的传人。你将被肢解。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男人这时充满着牺牲的精神，他平静的说：

“对不起。珍妮。我没照顾好你，以至于你成了魔鬼。如果天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我将加倍珍惜。我爱你，如果要给这个爱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

珍妮扭过头去，紧闭着双眼，不想儿女子孙们看到她的脆弱。

儿女子孙们，高喊着：杀杀杀。

帝被肢解了。他的身体成了圣物，而他的故事成了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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