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感到惊讶又感到尴尬。当听到一个下午还约见面的,尽管是陌生人的人,忽然被人说,已经死了三年了,如果是你,你是什么感受。于是我说:
“不会吧?我这有个便条,是郝大夫约我来的。”
老太太看起来脾气不小,她嘶吼着,空气里满是类似铁丝球磨玻璃的声音。她说:
“我儿子死没死,我还不知道吗?还轮到你这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傻叉告诉我他死还是没死?他死啦!死很久了。死翘翘了,都凉透了,又热乎了,又凉透,又热乎了!总之土里什么温度,他就什么温度。我这么说,你特么能明白吗?”
我说:
“我明白,可是……”
“滚!”老太太大声骂。
我心想,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美香做出什么事来,看来都是可能的。而且再正常不过了。我蹬开车撑子,准备离开。我车还没完全掉过头,就听见院里有个老太太温柔的说:
“您好,您是郝润泽的同事吧。那快请进吧。”
我循声往院子里看,这不分明是刚才那个抓狂的老太太嘛。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说:
“可是,你不是说……怎么……”
老太太说:
“刚才?刚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来吧,进来。请进。”
她边说边小跑过来给我开门,她打开门。我才看清楚她的脸。她是个中等身材的老太太,身材保持的还不错,偏瘦,细腰,肤白,五官看得出,年轻时候肯定很漂亮。穿着这个年纪该穿的衣服,自然不像年轻姑娘那样时髦,可也不是一般老太太那种已经放弃自己似的打扮。正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我说:
“阿姨,既然郝大夫不在,我就不打扰了。”
“不打扰不行!必须打扰一下,何况你已经打扰了,怎能半途而废。”
我一听她说话的感觉,嗯哼,还是最初的味道。因此我判断眼前站在我面前的这个老太太不是最开始那个激动老太的双胞胎妹妹或姐姐,而就是同一个人。
我只好再次停好自行车,说,好吧。那我们聊聊。
她说:“嗯,请进。”
她领着我穿过院子,院子过道两边种着西红柿,黄瓜之类的蔬菜。正是蔬菜们开花的时节,竟也是姹紫嫣红的。进了屋,好家伙,真素净。家徒四壁本来是形容穷,但是用本意形容她家也不为过。四面白墙,一尘不染,屋里只有一张床。连把椅子也没有。我心想:难道我和她只有在床进行谈话了吗?
老太太说:
“我们就站着说吧。”
我想:那我进不进屋干嘛呢?真是神经病!
我说,好。
老太太说:
“正如我告诉你的,郝润泽已经始终三年了。在医院住院处大火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的儿子了。有人说他死了,还有人说他是失踪。因为在火灾现场并没有找到他的身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院方要赔偿我。张院长答应每月给我2000块的,嗯,他们也是说话算数的。”
我说:
“哦。那么也还好吧。”
老太太说:
“不好。我并没有向医院要什么金钱方面的赔偿。我有钱,我出身也是名门望族来的。这么跟你说吧,我娘家姓芈。”
我说,哦。那你想要什么赔偿?
“我跟院方说的是,赔我一个儿子。不用像原来儿子那样聪明,帅气。这会我要一个蠢萌的,丑陋的。”
我说,啊?还有这种要求?院方怎么说?
“他们说,医院床位可以优惠。”
我听了,强忍住不笑出声来。老太太见我这个样子,竟然没生气,但说了一句话,差点把我气死。她说:
“我收养你做儿子吧。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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