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君冷哼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还在流血的胳膊上,下一瞬一把拉过她完好的另一只胳膊,走到一家早已关门的药铺门前,一掌劈开门锁,丝毫不顾花月说不用了的话,只是一手紧紧拽着她,一手私自拿药拿纱布后按她坐下,蹲下来动作熟练,却有些粗鲁的给她清洗包扎了伤口。
做完一切说了句我先走了,便掏出一锭银子置在桌上,然后扔下还有些发愣的花月,快步踱出了药房。
首君似乎也并非那么冷血无情,不过这样私闯别人的地盘,是不是蛮横无理了些,花月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盯着胳膊看了会,疼的倒吸了口凉气,四下扫了一眼药房,出去关好门将坏锁挂在门栓上,内心向药铺主人道了八百个歉。
她戴好面具,和白橦并肩走回皇子府,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即便两人对怪事的接受度都很高,但一时还是有些震惊。
两人准备从后门翻墙而入,却见洛千玄就迎风站在后门外的古树下。他一身滚着银边的蓝色锦衣,束着绣有云纹的月白腰带,将本就宽肩窄腰的颀长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身上除了她送给他的那枚玉佩外,毫无配饰。
他站的似乎比古树还有直挺,今夜星辰暗淡,而他那双吸纳天地星辉的琥珀眸子,似乎也暗淡无光。脸上还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一见她回来,神色终是一松,几步迈过来,瞥了眼身后的白橦,又将目光落在花月身上:“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经过那晚之事,她和洛千玄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也没怎么正面碰过他,这会眼神不小心撞入他眼中,她便知躲不掉了,心里还有些局促尴尬,但面上却冷笑着:“我做什么都要向五殿下上报吗?”
“我并非此意。”洛千玄垂下眼眸。
虽知他或许因为担心自己而站在这里等她,一直以来的相处她也能感受到他慢慢对自己的不同,或许可以说有那么点喜欢她,可是日后香若回到他身边,他是不是会更为难,到时候会抛弃的,定然是她这个半路闯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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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没有为难那一说,他毕竟是皇子,日后说不上身份会更尊贵,身边定然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她眼里容不下沙子,对别的事情可以宽容大度,但在感情上,她很小气,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他给不了她完整的爱,甚至内心深处还爱着别人,身边也有很多女人,那她定然也不会委曲求全。
念此,花月狠下心来:“那何须过问。五殿下,你站在这里不会在等我吧,又没外人,做给谁看呢,你不会演着演着,太投入角色出不来了吧,那你可要清醒一些,毕竟等解决完江相,我们就各走各道了。”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花月身心疲惫,她说这话时洛千玄如枯林一般荒凉的眼神又再度戳在她心上,几乎将她最后一些精力都要抽尽,她闭了闭眼,不管后面二人,纵身跃起翻进了高墙。
又梦到了那个恐怖的梦,可她照样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是这次她看到有人杀了她很重要的人,然后她便疯魔了,与很多人缠打在一起,最后有人一掌劈向自己,她就那样倒入了血泊里。
这次的梦魇的她无法醒来,身子一会如同坠入冰窟,一会又似掉下岩浆,只觉万劫不复,蚀骨焚心。但恍惚中,好像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又紧紧抱住了她,就像很多日子以前,将她慢慢从冰冷黑暗里拉了出来。
这几日花月的心疾越发频繁,更有几次疼着疼着就晕了过去。洛千玄见状愈发担忧心慌,一回府就翻古籍研究药方。
但不管喝什么药对花月来说都无效果,当她知道洛千玄为她彻夜不眠后,便在他面前强打起精神,装作渐渐恢复的模样。但她问起江相一事如何,他便说还在找证据,当她提议让他给自己分派些任务时,他便说暂时还不需要她的帮助。
七月流火,天气逐渐转了凉。雨淅淅沥沥下了几日,这日终于天光大好,风朗云清,整个皇子府都焕然一新。院中那两颗桃树上粉嫩的桃子压弯了枝头,低一些的踮脚可摘。
花月让人将大半的桃子都摘了下来,挑好看些的送去给相府和皇宫的江贵妃,又用一些做了桃子羹,桃汁,再在石桌上摆了几个漂亮的,剩余的便赏给了下人们。
文家倒台后,朝堂有了许多空缺,洛千羽刚被立为太子,之前又游手好闲惯了,一时很是忙碌,让洛千玄帮着他些,洛千玄便更忙了。
因天气温和,午间花月精心准备了一桌菜,算着时间差不多,便让人端过来,然后自己坐在秋千上等洛千玄回来。
想到洛千玄之前打趣她说自己像等夫君回家的妻子,花月笑了出来。明明暗潮涌动,明明只是为了幻灭的任务,明明只是为了除江相,怎还有如此岁月静好的时刻,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心惊胆战的过了几个月,这几天的平静安宁好像是她偷到的。又似乎只是一场泡沫编织的美梦,总有被戳破的一日。
是她在自欺欺人吧。
“表妹的嘴角怎么一会向上,一会向下,想什么这么入神,居然连我们来了都不知道?哇!表妹居然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菜!桃子终于熟了,五哥院子里这两棵桃树不知从哪个地方移种过来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桃子了!”
花月回过神来,站了起来,洛千玄和洛千羽双双站在她面前,脚下投了一大片阴影。前者扫了眼石桌,轻轻抿嘴笑了笑。后者抱臂眼角带笑,一脸我来的正是好时候的模样,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盒。
许久未见洛千羽,他一向由内而外散发着贵气,如今一身华贵的太子常服,显得愈发尊贵。他仍旧如往日般神采奕奕的笑着,好像没什么变化,但细细观察,眼中却多了疲倦,笑容也失了几分以前的恣意潇洒。
花月知他不拘小节,但毕竟如今身份有别,她还是去行礼,洛千羽见状抬手阻拦:“表妹,你依旧是我的表妹,我仍然是你的表哥,往后也不必拘礼。我们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坐下,这菜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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