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心里头也发怵,她一贯是怕这个神出鬼没的四公子的,本趁着他昏睡才来占便宜,未想被逮个正着。
三房不像二房从前一贯握着掌家权,她唯一的儿子现在又年纪小,不顶用,相公也懦弱,是以一贯依附着二房过日子。
可偏偏这凋敝大房的陆明骄又是全府都不敢得罪的明面上的霸王,一下子顿时就两头犯难。
她也心里恨这牧羊女不按套路出牌,但是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他不信自己的娘难不成还会信他们这些一直垂涎爵位的外人?
又恨这太史庶女听信什么大师的鬼话连篇,偏偏挑着今日来找茬,将从前藏掖着的心思摆到明面上。
她这墙头草,如今哪边都不好轻易倒。好在那庶女先无中生有解释,陆明骄大头的不爽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三夫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快要刺进肉里,她强撑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语句中皆是小心斟酌:
“止行,此事转折良多,一时间也不能定论。是我们此次前来地匆忙,思虑欠周。你莫要往心里去,强占铺子截断汤药赶人甚的,绝对子虚乌有。这国公府哪里能由得我们做主?”她小心翼翼观察着陆明骄神情,一顿再道:
“大家伙本都是随着公爷来看望看望你,不想二嫂口头上多了几句嘴又不曾好好解释,让大嫂不开心了。三伯母先在这给你和大嫂赔个不是,你又是大病刚醒,莫要在这地上坐着,对身子不好。”
二夫人正吊着一颗心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这话好像是个平顺稳当的,怎么却好似坏事都是她做的?
这么一着,她才反应过来。当即脸色就不好了,冲着三夫人狠狠一瞪:
“三弟妹说的什么话?如何坏人都是我来当了?你——”她心中怒火中烧,正要开骂,却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声老妪的训斥。
“放肆!”
这斥声有些苍老,也是饱经风霜。却自带一股淡淡的威严,叫人一听便有些收敛。恰巧又来的突然,叫一众专心在院子里争执的人都即刻醒了神。
陆明骄看清那人,难得一愣。
陆明恒在一旁作缩头鹌鹑良久,心情如同上山下海起伏,听到这声音,只觉得有丁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待到僵硬转头,登时活似见了鬼。
他还算是好的,陆明月陆明华同两个夫人,面上都禁不住地惊恐了。
那声音的主人由一素衣女婢扶着,手下一根紫檀拐杖,一身暗红色衣衫,头发半白只一根银簪,面上也老了,却是精神气半分不差。
她冷清清扫一眼两个夫人,堪堪踏入院子门一步停下,面色无变:
“止行刚醒,你们便这样吵闹……真当是大房无人?!”后一句忽而拔高了声音,直震得二夫人一个激灵。
她如何也想不到今天的日子这么好,一向不见头尾的几位竟都赶趟似的醒的醒回的回。
这素净贵气的老妪不是别人,正是老公爷的正夫人,老太太何卿尘。
二夫人缓过神,连忙福一福身子行个礼而后慌忙解释:
“婆母莫气,儿媳绝没有这意思啊!我,我只是同孩子们一起来看看止行,绝非要吵闹!”
三夫人暗自咬牙,也马上行礼告饶。
剩下的公子小姐见了,也忙行礼问好。
老太太依旧是冷的,毫不理会径直走向正前的陆明骄,脸上才有些不一样的疼惜。她苍老的手伸出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冷硬里带着难察的柔:
“祖母回来的当真是个好时候。”
月夫人早一溜烟地噌噌站起来,垂手同婆母问好。
老太太示意陆明骄起来,而后看了眼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不吭一声的儿媳,不堪直视地转了眼。
沉沉呼口气,无奈的应了一声。
座下的二夫人维持礼数半晌,腿脚酸软极了。不禁委婉示意有事要做。
老太太懒得现在罚人,厌烦一挥手,一院子人都唰一声齐齐站起来跑了。
眨眼功夫,院子里只剩这么几个人。
陆明骄牵住她的手,心中震荡。她心中疑问颇多,却暂时先压下,稍后再问。
若云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半天,这会子也缩着头进来端茶倒水,服侍陆明骄坐下。
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番陆明骄,面上神色逐渐有些复杂。
陆明骄正给她斟茶,祖母直剌剌的目光有些刺人,让她不得不注视:
“祖母怎么了?”
老太太摇摇头,对着外人一贯严肃冷硬的脸此刻却舒展开来,也是个眉目慈祥的老太太。
她笑一笑,自上而下打量一番孙子,心情可说上好:
“静淞道长说的果然不错,我今日回府,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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