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世民天亮方归，取了李密的首级向圣人交了差事后回来一直睡到日上三杆，他醒了以后我伺候他用了吃食。

他吃完饭后便躺在榻上拿了书看，我拿了女红在他身边做；“流朱的孩子你可要看一看，是个男孩，生的与流朱相似，杨娘子念着旧日情分和流朱生育之功想替她要一份哀荣。”

世民看着书头也未抬：“哀荣都是给活人看的，摆这个声势做什么，我不日就要去介休作战，刘武周手下的尉迟建德是员虎将，攻城掠池都快打到长安来了。”

我望着世民微微一愣，自从有了承乾我对他越发依赖，听他要走眼眶微红：“又要外出。”

世民听出我声音的异样，放下书，拉住我的手：“战事吃紧，本是由三胡出征，哪知他出师未捷身也就算了，还丢了城池，阿耶无奈只能让我出征。”

他拿走我正在做的女红：“府里那么多绣娘，别做女红了，你要好生养身体，昨日出房去流朱那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一手揽了我伏在他膝上柔声道：“好生歇着。”说着读起手中的书。

他读的不是往日里常读的书而是兵书，晦涩难懂。

我伏在他膝上突然意识到我的世民不再是旧日里为我做白银玉露糕，给我读传奇的唐公家的二郎，而是四处征战，为大唐江山铁甲寒衣的秦王。

所谓人事纷纷难料，世事悠悠难说大抵如此。

我突然想起璎珞和玄霸，想起璎珞曾经拿着菊花戳着我的腰肢教我的房中之事，如今，我早已有了承乾，而玄霸和璎珞也没了四年有余。

我亦想起阿娘，她若是还在也是做了外婆的人，只是他们都早就没了。

世民或许感受到我的伤感，摸了我的头：“卿卿，我去去就回，这次若是得了尉迟敬德这员大将，那么我大唐一统山河指日可待，到时候，你我带着承乾四处游历，归居漠北。”

还好，世事变迁，我还是他的卿卿。

这时，翎羽进来说：“王爷，王妃，杨娘子来了。”

杨吉儿大着肚子蹒跚着进来，她的肚子很大看起来随时都可能生产，她本欲依着礼数行礼，我忙让红宇扶她坐下：“也是快生的人了，难为你来这一趟。”

她示意茗香呈上一个食盒：“想着王爷天亮方归，许是捉拿逆贼劳累，让人熬了茯苓鸡汤给王爷补补气血。”

杨吉儿一贯是府里最为心细的人，就连快要临盆也不忘小事。

世民接了鸡汤放在桌子上还未喝却见紫云抱了孩子进来。

她行了礼将孩子抱给世民看：“妾身想着王爷还未见过孩子，听闻王爷醒了，便将二郎抱给王爷看看，也是巧了，这孩子与王爷一般都是李二。”说着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行礼：“是妾身失言了。”

世民抱了孩子在怀:“无妨。”

我冷眼瞧着喜上眉梢的紫云，转头瞥见杨吉儿摸着肚子若有所思。

这时，锄药端了写好的名字进来：“王爷，王妃，杨娘子，宫里拟好了名字送过来，还请王爷挑选。”

世民将孩子抱还给紫云，仔细端详了拟好的名字：“流朱素来敦厚，宽以待人，她的孩子便叫李宽。”说着拿了写了宽字的玉牒给了紫云。

手指接着在恪和肃之间徘徊：“杨娘子温恭朝夕，执事有恪，若是诞下男孩便叫李恪。”

他拿了写有恪字的玉牒给了杨吉儿：“我不日便要出征，不知何时回来，还是早早将孩子的名字拟好的好。”

杨吉儿起身拿了玉牒：“妾身必定安稳诞下孩子，恭候王爷归来。”

世民拿了肃字在手：“若是个女孩便叫静姝，希望像杨娘子般温顺可人。”

杨吉儿忙谢了恩，又和紫云陪着说了会话便走了，待她走后，我手托腮，假装怒道：“二郎夸赞流朱敦厚，杨娘子温顺可人，那卿卿呢？”

世民搅着手里的茯苓鸡汤笑道；“你不必敦厚，也不必温顺可人，你是我的卿卿，自是与她们不一样，在自己家里又何须敦厚温顺。”

他拿了手中吹凉的鸡汤喂到我嘴边：“昨日受了惊，也操劳了，喝了茯苓鸡汤补补身子。”

我笑着喝了口鸡汤，与他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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