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果真觉得刘子妍不会有事么?没人知道,正如深渊壁的浓黑般无人知晓,而深渊中异响频仍,浑似低低的哀嚎浑似长长的怨诉。
但见婴宁故作轻松样貌,又抚了抚吴浅竹的心绪道:“子妍吉人自有天相,她没事的,浅竹我们继续前进。”
吴浅竹对师尊有着绝对的信任,师尊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可担忧从来不是靠理智或者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甚至消除的,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从担心刘子妍到担心雨青禾,不曾安歇过。
有些事情婴宁自然是不会告诉她的,因此也不愿再示现虚景,他一面应着龙君和吴浅竹的言语与情绪,就往渊井继续降落,一面却暗结印契往心神一指,径直拨动了心弦。
在心弦的某个未名界域内,雨青禾正从悬崖中悠悠而落,她没有举体轻身的本领,更不会御剑飞行,说实话,她的情况并不比刘子妍所遭遇的要轻松。
似有着某种神秘的勾连,雨青禾悲戚地正悠悠坠落,头上的琴钗却突然发出了一串声响,如洒珠落玉一般,甚是好听。恍惚之间有那么一刻,她听得甚至都忘了自己正处在危险的境地。
但雨青禾还是十分清醒自身的境况,此刻灭有太多的时间去奢靡了,思想及此,只好将它收束一番藏入心神,任它撩拨激荡也不回应,而心神一激荡,她的意志逐渐缓和过来,不觉想起早前也曾聆得这音声——头上这钗,似琴,似乐,似灵,似一段幻梦——似乎此刻正真有一个仙人在头上抚琴不住一般!
有所回转后,她只觉伤口的疼痛轻了许多,也不知是被什么麻醉了一般,其实,就算是不曾跌落下来,即或是能够继续向山顶进发,到了的结局又会有多大的分别呢。即或真的到了山巅,似这般滔滔水浪,似这般巨淫无肆的灾祸,到了山巅又岂是能就此了得的?
情知此中理趣,雨青禾也不再保有贪图登临至高之处的想法,遂轻笑着放弃了上岸的机会——任是崖壁枝节吐出,或者半空间石台出露——她都不予管顾。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登舟则船毁,过栈则栈颓,任你是滔天水浪,任你是断壁悬崖,来吧,还有何伎俩便都使出来吧!”雨青禾顷刻间忽然变得坚定无比,她不愿意再避退了,既然无论怎么走都会被追击到,索性就正面迎接之。
雨青禾心意坚决,一时雄姿英发,喷她口的鲜血被她啐染长空,显露出睥睨恣意的神情。
鲜血洒散得空流映红,倒映出雨青禾的瞳孔殷红无比,嫣然愤发之际,长空中蓦地惊啼出一声清脆的鹃歌凤鸣来,惹得水涛更加汹涌澎湃,激切地洒落在石壁上,劲直将坚固的石头霎时拍成碎末,大有毁山填海之气势。
“就该如此!哈哈哈,雨青禾在此,你来啊,你不是要搏杀我么,来啊,我雨青禾何曾惧你!”见啪啪声震耳欲聋,声势滔天,雨青禾却冷冷地哼了一声,继续道:“愤怒吧,无为者!今日你我只能有一个站立着,只要我一息尚存,就准备好承受猛烈的红颜一怒吧!”
话音未落,一卷十米高的巨浪覆盖过来,迅速将断崖淹没在其身下,大量的河水涌入其中,巨大的水压之下,将悬崖的中的大大小小的任何一点空气孔隙都无处藏身,漫灌着的汩汩的气泡不断涌出水面。
而眼景中的情形是,不消片刻,整座山峰就都被滚滚洪流所吞没,在翻起的巨浪和滚滚的汹涛面前显得一点都不意外。
一阵凤鸣鹃歌再度响起,雨青禾乘着一只大鱼,浮出水面的影子倾倒繁华而冠绝美丽。
她清警明策地站立在大鱼的背鳍之上,脸上的露水看得出这一番曾呛了不少的液体,但当她挺起胸膛,俏丽俊逸的面容下英姿裹胁了整个空域,直挺挺如枪戟一般全无负面的情绪,令人看来满是自信和骄傲。
“孽畜,还不伏诛?!”雨青禾战意凛然,大声呵斥道。
在她的呵斥声下,远外的水波聚合成若干段通达天际的水柱,向八面延展开来,不一会就将雨青禾严整地围困在正中,而那些巨大水柱连接气团,分别纠结成球,最终凝成一个无有面目的透明水妖,嘶吼咆哮着,释放出震慑人心的力量。
她岂不知,此乃是上古秘而不传的八卦变阵,有生死杀藏诸门,化合万物只在瞬息之间。关于易相数术之学,就此她曾不止一次被父亲责问过,尤其是这个八卦变阵,父亲每每极力赞颂前辈的智慧程度而悼叹学问不传时总是举此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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