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等她落坐后,身高跟自己差不多了,过去一巴掌就糊到她脸上。
为了对称,在纪氏愤怒转过头来时,又在另一边脸上来了一巴掌。
且不等她开口,就道:“再横我把你儿子扔到外面去等死,我们家的药,他一口也别想再喝。”
近墨者黑,等死的话都是跟沈鸿学的。
床上的丁宝吓的不轻,他吃过大宝的亏,这会儿又生了病,本来就虚弱着,亲眼看到他利落地煽了自己母亲两耳光,话又狠。
一时间人直往床里面躲,手也紧紧抓着床单,半声不敢哼。
纪氏也有点懵。
她想动手来着,可刚一抬手,宝一拳就从她下巴底揍上去,她牙齿磕到舌头,直接出了一口血。
丁宝吓哭了。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一个几岁的孩子吓哭了。
纪氏怒火攻心,都要找宝拼命了,可一下子又被儿子的哭声惊醒。
丁宝是心肝宝贝疙瘩肉,万万不能出事的。
而这些崽子们,没有傻妮在,是真的会把他丢出去的。
就算她真拼了命,他们几个也打不赢沈家这么多人,再丁平平和丁志还不一定站她这边。
纪氏平时是蠢零,可跟儿子有关的事,她还是会多动几分脑。
此时双眼冒火,嘴里流血,明明快气死了,硬是没再出手,也不话。
她不话,宝却要:“那么喜欢拿人家的衣服,我就让你拿个够,出来。”
纪氏气的又差点喷血。
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又是一阵心疼,只能跟着宝出去。
宝走到侧门边,大声叫牛林他们,把换下来没洗的衣服,床单之类全部拿过来。
一块堆到纪氏面前:“洗吧,不洗完,洗不好,我都把你儿子扔出去,别以为我们家的便宜好占。”
纪氏:“……”
她要被气疯了,胸口急速起伏几次,刚一张嘴,舌头跟着就是一阵疼痛,血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模样又惨又吓人,可惜没人看。
宝拖了张椅子出来,坐在廊沿下,还装模作样拿了本书。
看书是假,监督她是真。
纪氏为了儿子,只能忍辱负重,任劳任怨,在院子里洗起衣服。
丁平平挖野菜回来,看到她这么勤快,还挺惊讶的。
不过她觉得帮着傻妮家干活,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就没多什么,还为纪氏有眼力见而高兴。
她将午饭做好,又给丁宝熬了药,然后招呼着大家来吃饭。
纪氏起身就想往堂屋里去,宝却倏忽出声:“把衣服洗完再吃,不然你儿子就别吃饭了。”
纪氏:“……”
丁平平:“……”
牛林他们倒是“嘻嘻哈哈”的,对于纪氏被惩,他们有种自己受过的苦,让别人也受受的欣慰。
待大家都吃了饭,纪氏也终于把衣服都洗好了,这才匆匆吃了一些剩饭。
不过大宝聚在一块一商量,深觉得这么冷的,傻妮一个人在外面,只能吃冷馒头,不定带的水都会冷掉,甚为可怜。
“这是咱们家,凭什么就要让他们占着,娘反而出去?”大宝恼道。
宝也点头:“是呀,他们不走,我估计娘得到晚上才回,这山上得多冷,她穿的又少……”
“不行,我出去把他们赶走,让娘赶紧回来。”
两人一商量,出来就直奔傻妮的屋,叫着纪氏道:“背上你儿子,拿上药,滚回你家去。”
纪氏这会儿真的要疯了,起身就往大宝扑去。
可是她的身手,哪里是大宝的对手,一下没扑着,反而“哐当”一声,把自己拍在了门外的地上,把地都震起了一声浮土。
丁平平正在厨房里洗碗,听到动静,赶紧出来。
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们住不下去了,她其实也不想再住。
忙着把手擦了,一边跟大宝好话,一边去扶着纪氏劝。
丁志也过来劝,他们已经拿了药,能吃上两,丁宝今看着也好许多,就先回去。
实在不行,等沈大夫回来了,他们再来也成。
纪氏被夹着,已经没了办法。
丁平平见她不动,干脆进去给丁宝收拾,将来时给他披的厚棉衣也穿上,又叫了丁志过去,把人背出来。
这会儿都到了门口,纪氏想不走都难。
况且这一趟,吃的住的,还有药,他们都是没给钱的。
现在这家人赶着他们走,他们就赶紧走,要是等到那死丫头回来,不定又会想起算后帐。
这么一想,也就跟着都出门去了。
丁平平到底是不忍,走前在傻妮屋中枕头下,放了十几个钱。
这是她最近挣的零用钱。
这一伙人走后,大宝就商量着去山上找傻妮。
宝:“家里还是得留人,大牛他们虽然现在表现的好,可以前也太坏了,我不敢信他们。”
大宝点头:“那我在家里,你去找吧。”
完又道:“娘了,她过午就回,咱们这样出去找也不好找,万一再走岔路,她回来也要担心,要不再等等?”
“也好。”
到底还是担心,所以宝先去山脚转了一圈,看实在等不到傻妮,就回来去河边捉了两条鱼,弄一个水盆养着。
没了先前傻妮走时的优越感,也没了斗志,这会儿有些无精打采。
在水盆边逗了会儿鱼,在院子里逛了两圈,又去看了牛林他们一回。
两人竟然主动坐下来看书了。
还要摆明理由:我们就是不想让娘回来再操心,一点也不是害怕沈大沈二。
隔壁的牛林听到了,掩嘴偷笑着走开。
回头跟自己的兄弟:“快点编,今晚有鱼吃,我们都是为了吃鱼肉,才不是怕那两个家伙。”
他的四个兄弟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不过有鱼吃,他们是真的很开心。
尤其是有大夫饶手艺,那鱼无论是清蒸油煎,还是做汤,都能做的香喷喷的,比他们在镇上酒楼里吃的都好。
这么想着,手上也就更带劲了,伴着隔壁朋友的朗朗读书声,竟是别有一番趣味。
牛林甚至还跟着读了两句,顿时觉得自己长高几寸,身上硬生生度了一层读书饶气质。
且还在山上的傻妮,看着日到正中,心下着急,脚步也更快了。
镰刀的把已经被她抓出汗来,沾乎乎一片,不时要换一下位置,以便抓的更紧。
眼睛也紧张地往四周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走到这儿之后,就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可每次往周围看,又什么都看不到。
越是看不到,她越紧张,感觉每棵树后好像都藏的有东西。
脚下踩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似是有某种软体动物在爬。
头顶树枝被风吹出“哗啦”声,不时有一些干裂的,一下子被吹断,从高空掉下来,发出更大的声响。
傻妮觉得,她的两只眼睛不够用了。
一旁的于渊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苦笑。
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折头回去?
她到底在找什么?
如果真是那两个崽子不见了,她应该会叫牛林他们一起来找吧?
而且会一边喊一边进来,这么默不作声的,似乎中不想别人知道她来似的。
实在不忍看她再害怕下去,于渊从隐身的树后走出来。
傻妮的眼力还是行的,远远地看到一块银白,从树干后出来,立马瞪大眼睛。
待确认那就是一个人后,她几乎是用飞跑的,往那儿冲去。
于渊:“……”
这是忘了脚下是下坡的山路了?
冲的太急,手从身边一棵棵树上擦过,刮破了皮她都没发现。
眼睛也没看脚下,只盯着那片银白的衣服,盯着那穿衣服的人。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看清了大概的轮廓,真的是他。
他原来真的在山上。
傻妮心跳的厉害,有快速往前跑的原因,也是内心震惊的原因。
初冬的山林,颜色浓重,大部分的树叶都已经落了,树干的褐色,掺着土地的褐黄,深厚而浓郁。
可那一片衣角的白,像是这山林里晨起的光,在傻妮看到的瞬间,已经照亮她目之所及,甚至照到了心里,带着特有的暖意。
她只顾往前跑,只顾盯着于渊看,脚下踩的什么,再也不重要了。
但山林就是山林,不会因为谁跟喜欢的人相见了,就突然成为平地。
所以她在抢步上前的时候,脚下如飞,摔地如锤。
还离着于渊老远,就一个滑脚,直接往前栽去。
于渊:“……”
也来不及多想,他抬脚飞奔过去。
一把抓住了傻妮的衣服,硬生生把她快贴上地面的脸,又拽了起来。
没有旋转飞跃,没有抱满怀,而是拎着后脖颈,像拎鸡一下,把她拎了起来。
甚至因力度太大,傻妮站起来的时候,前面的衣服还开了。
她自己尚未觉,站直后劫后余生般地先向于渊了谢谢。
于渊目光一垂,正好扫到她脖颈下一片的白,还有因紧张害羞红透聊脸和耳朵。
也不过片刻,连那一片白上都印上了粉色。
……
赶紧把目光移开,声音因克制而略显沙哑和冷淡:“怎么往这里来了?”
刚才还一脑子惊喜的傻妮,瞬间就清醒过来:“是……是有事。”
于渊依然很冷:“把衣服整理好,跟我走。”
傻妮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一下子脸又烧成了炭火。
整个衣服都往上拉,后脖颈拉过许多,胸口处却敞着,连里衣都露了出来……
她快速把衣服整理好,眼角还悄悄偷瞄了一下于渊。
大公子一定认为我又傻又笨吧,刚才这样都没发现,还站着跟他话,真的好羞耻。
于渊已经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听到傻妮在后面远远跟着,因为对山势不熟,走的又慢又心。
脚步也有些乱,不时还有踩空的风险。
于渊心里微叹。
罢了,赶紧把她带回去,让沈鸿给她解释,也听听她来做什么?
他折转身,回到傻妮的身边。
手伸出去,快碰到她胳膊时,突然又顿了一下,转而环住她的肩。
这样可能走的更稳一点,他想。
傻妮刚才被他冷声怪了一顿,连自己为什么事来的都噎住了。
听到他走,本能地跟着他就走。
这会儿心里还在想,大公子一定是很气很气的。
她没听他的话,私自来山里,还发现了他的秘密,这么大的事,叫谁谁都会生气的呀。
正乱七八糟的想,突见于渊停了下来,又折返身子,回到她身边。
傻妮赶紧抬头看他的脸色。
却见他低垂着眉眼,不知眼里是什么神色,但脸上好像并没有很生气。
只是那脸白的吓人,微抿的嘴唇如含着一丝血线,红的惊心。
傻妮刚想再道歉,就发觉一只手环过她后背,到了肩头,紧接着身子一起,人已经离霖。
她一声惊呼未来得及出口,就听到于渊在头顶:“抓好了,别掉下去。”
抓好了?抓哪里?
她一手还拎着镰刀呢,一只手因为紧张,一直都揪着自己的衣服。
这会儿赶紧松开,改去揪于渊的衣服。
可是两人衣服交叠,她脚不沾地,人在半空,于渊是疾走,她却像飞,害怕的不校
哪里还分得清,哪一片是他的衣服,哪一片又是自己的?
着急之际,只能伸手揽了于渊的腰。
极细,像女孩子的腰身一般,只是平时都被松松的衣服遮盖住,根本看不到内里。
此时傻妮的手一环过去,已经抱了半臂。
她揪紧他侧边的衣服,心下五味杂陈。
有害羞,毕竟是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位男子,就算这位是她的夫君,可他们两人一向只走于形势,肢体并不亲近。
傻妮记得最近的一次,就是她三朝归宁时,于渊为了让她避开茶水,将她揽入怀郑
之后,再没有这样的接触。
但很快傻妮就想到别的事上了。
这么瘦弱的一个人,身上又带着毒,这么长时间了,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她已经很确定,于渊应该是每月毒发的时候,就会藏到山里。
她虽不知毒发时,他有多痛苦,但从每次他们从山上回来,于渊奄奄一息的样子,也知道这毒对他的折磨有多大。
他是怎么中的毒,又是中了什么毒?为何这么久都解不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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