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景都是昭兴三年春。
干燥的沙土逐渐变化为温润的雨珠,没有欢呼、没有喝彩,没有夹道欢迎,我们如同一条条灰不溜秋的丧家之犬似被赶回来一般。
在城门口,珈兰坐在马上回望我,“石头,你先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快马一跃奔进皇城。
覃王殿下回来了?
覃王殿下回来了!
覃王殿下还回来了?!
珈兰从马上跃了下来,一身盔甲在皇城大门前卸了下来,层层峦峦,上面叠了不知道多少层敌人的鲜血,可在这里,在京都,无人在意。
他轻装从长长的官峡道走了进去,一步一步走入大殿,那里正端坐着即将要审判他的人。
那最中间的是已十几岁的幼帝,比几年前见他长高了不少,一张小脸上已不再是以前的天真,而是故作成熟的低着脸,他看见了自己这位皇叔,声音穿过大殿,带着还未变音的尖锐:“你可知罪!”
珈兰缓缓跪在了大殿之上,未发一言,时间突然在此停顿,仿佛可以听见沙漏从中滴出颗粒的“嘶嘶”声。
“皇儿莫闹,怎好如此吓你的皇叔。”
一直垂帘躲在幼帝身后的女人出了声,话语间是好听的恭敬,但其实语气早已胜券在握。
她淡淡的开口,摒弃了自己皇儿刚刚立下的君威,带着独断的气势一手挑开了幕帘,露出一双仍旧年轻漂亮的眼来。
“覃王殿下临危受命,在外征战数年,是我景国之功臣,自是要赏,哪里有罪呢!”
身旁的皇帝在下握紧了拳头,可仍是太过稚嫩,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开口道:“覃王殿下不顾军令擅自攻打雁姬城,至我景国威信于何地!”
太后的眼睛斜扫上自己的皇儿,一双玉手轻轻按上了他的肩膀,霎时间皇帝就不敢再做动作了。
只听太后对着身旁的小太监道:“皇儿近来身体不适,总是无故吐血,今日又动了气,还是下去歇息吧。”
她眼波流转之际,皇帝就已被“搀扶”着下了去,整个殿上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快!为覃王赐座。”
珈兰鞠了一躬道:“罪臣不敢。”
太后听闻笑了笑:“覃王言重了,你此番所为确实有失考虑,但好在雁姬城被完好无损的收了回来,你也是立了大功的,功过相抵,皇帝还年幼这些事情不甚明白,覃王不要放在心上。”
珈兰抬头看了眼太后,她眉宇之间的神态已与之前他所见略有不同,甚至她与皇帝之间流转的气氛也诡异起来。
“齐郑两国兵败是事实,元气大损也是事实,说得好听,他们二国让我们休兵五年,实际上是他们无力再战,我景国这次失了信用,杀几个人给他们个交代便好了。”
她话语间轻描淡写,只觉得波谲云诡,反复无常,与她之前的处事风格略有不同。
她慢慢走近了珈兰,立在他跪着的身前,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又一次响起,“杀谁好呢?你的副帅?徽家军统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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