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瞬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只是趴在地上哭个不停。
看着妇人哭泣,张林的脸上泪水也仿佛打开了开关,止不住地往下淌,拳头使劲地敲击着桌面,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就像是野兽般的怒吼:
“这该死的世道!”
然后沉默着,两眼无神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我真他妈的想那令人作呕的汽车尾气与地沟油啊!”
十天了,他已经来到这个疯狂的世界十天了。
……
十天前,他还是一名在医学院里正在不断汲取着知识的医生后备役,吃了点儿安眠药,醒来便穿着长袍儒衫,留着长长的头发,孤零零地坐在了一望无际的荒野上。
荒原很美,碧绿的草毯从脚下一直铺到了天边,而偶尔伸出的几朵野花,更是给荒原增添了几分艳丽。
“这儿是哪儿?”渐渐恢复了清醒的张林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
明明睡之前还在与同宿舍的人吹牛打屁,想着毕业了去哪个医院好,哪个医院待遇好,说着要共同进退,做一辈子的兄弟。
转眼,眼睛一闭一睁,便被众人抛弃,留下他一个人坐在这四周无人的旷野,这明显已经超越了他能理解的范围,只是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感觉还是那样熟悉,那样炙热。
周围显得空旷而幽静,只有潺潺的流水冲击着鹅卵石时引起的响动,清新无比的空气竟然让吸惯了雾霾的他一时间有一些不适应。
俯下身子,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这是一张怎样的脸,清秀而稚嫩,就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可是同样也是那样的陌生,怎么看都不像自己。
偶尔远道而来的微风轻轻撩动着他的长发,他躺在草地上,静静地看着天空,不去想过去,不去想那张一点儿也不像自己的脸,突然他感觉,这样的生活好像也还不错。
可是静谧与安逸很快就被打破,一伙远道而来的流民逃到了这里,就像是过境的蝗虫,吃光了树皮,啃光了草根,除了一如既往炙热的太阳,什么也没有留下。
来不及自怨自艾,来不及回忆过去幸福的生活,来不及去想念过去的父母,他的身份便再一次发生了转变,从山林中的野人,变成了逃难的流民,好像地位还有了些许上升,张林现在也只好如此来安慰自己。
慢慢的,很多人都染上了病,只是简单的感冒发烧,大家却敬而远之,视作瘟疫。
而他自己,也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的便开始看起了病,或许是看到病人时的同情,或许是内心对生命的敬畏,也或许是当初立志学医时的那份最初的悸动。
也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肯相信他这个看起来年轻无比的医生,肯将性命托付于他,也许是因为他穿着长衫,也许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总之,他这个还没有毕业的蹩脚医生,便在一群流民堆里,开始了他的行医生涯。
没有昂贵的医学仪器,没有充足的药物,只有一点儿金银花,一点儿三叉苦,一点儿野菊花,烧开了水,便搭建了生命之桥。
有时他很痛恨自己,当年为啥不选修一门中医,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很多时候困于药品缺乏而束手无策。但在这个流民堆里,这个蹩脚医生已经无疑地已经做到了最好的自己。
而他在治病救人的途中也听到了那个令人感到无比熟悉的名字,大贤良师,张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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