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从桌上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问道。
张林叹了口气,说道:
“我若不开口,难道还能真的看着这十数万人成为城下的枯骨吗?”
接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地摔在了桌案上,咬牙说道:
“孟德,我是遭过难的,自天下纷乱,我流落江湖以来,我很清楚饿肚子的滋味,我很理解他们为啥加入黄巾,不就是官府不给他们活路了吗?
同样,我也知道那些身在高位之人的嘴脸,只不过我一直不敢说罢了,若不是今日帐中只你我二人,而孟德又是难得的君子,这些话我又怎敢摆到案前。”
随即左手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一指,冷笑一声,说道:
“不说别的,就是今日,左中郎言军中无粮,那军中真的无粮吗?我送卢师入洛,半路曾见粮车络绎不绝,这是缺粮的样子吗?”
“唉!可能也是左中郎另有难处,再者,虽说洛阳粮草送的急,但这军中每日消耗也是极大,切莫因此就将左中郎暗恨在心。”
看着张林狰狞着脸,曹操立即按下了张林的手,安慰着说道;
虽说有曹操劝慰,可张林依旧只是冷笑;
“好,按孟德所言,若是军中耗粮颇多,那我也无话可说,但军中无粮,这曲阳城中总算有粮吧!傅南容趁乱放火,烧的也只是城西的一些民房,粮草又没有遭受火灾,若是城中无粮,张宝又怎敢与我军对峙良久。”
“这......”
曹操这下也有些哑口无言,为皇甫嵩找不到理由了。
张林冷哼了一声,借助冰凉的酒水稍稍压制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说道:
“究其本源,就是左中郎根本就没有把这些黄巾当人,而是当成了一笔笔功绩,什么粮草不足,什么无人照看,统统都是借口,他只是想借这十数万黄巾的尸骨来成就他的无上威名。
京观,何用?
震慑敌军,炫耀武功,如今黄巾未灭,想要通过筑京观来震慑黄巾,有用吗?就如我先前所说,除了会使黄巾上下一心之外毫无作用,莫非左中郎不知?
非也,而是炫耀武功,留名青史的吸引太大,如今左中郎身居高位,班师回朝之后必定仍有封赏,此生三公可期,前途不缺,缺的就是威震天下的名声,而今机会已至,只不过牺牲区区十几万乱党,你说,左中郎愿不愿意做这笔买卖?”
听着,听着,曹操突然感觉心中一股悲凉,若是单纯无力施为,那还情有可原,要是明明身有余力,却还想要牺牲掉这十数万黄巾,那就有些可怕了。
“那依宁安所言,筑京观对中郎的吸引力如此之大,为何中郎最后还是放弃了呢?”
张林轻啜一口杯中的酒水,十分不屑的说道:
“因为他怕了,他惹得起一群早已被打上了乱党标记的黄巾,却惹不起整个冀州大地上的士族,我言将黄巾发卖为奴,这一下子就将整个冀州的豪门大族全都绑上了我的战车,若是他敢一意孤行,那他就不是反对的我一人,而是整个冀州士族,他惹不起!”
曹操本就天资聪颖,而且人生阅历丰富,原本未特别关注此事,便一时未想明白,可经张林一提点,便立即想清楚了其中的弯弯道道,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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