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一抖。
“骨碌碌——”
袁四爷那颗头,已滚到了地上,沾着土,染着尘,脸上的笑竟然还在,露着门牙,大抵死的太快,一点痛苦都没。
为了瞧上这出戏,他竟然不搭上这么多条人命,也不知是这世道疯了,还是他疯了,兴许连苏青也是疯的。
现在,连他自个的命都陪里头了。
“可惜!”
苏青抬指擦了擦脸颊,也不知是自个的血,还是别人的血,淌到嘴角总让人觉得腥气,他望着袁四爷那张脸,巧目一眯,笑道:
“你不该逼我,不过,天底下见我舞剑的你是头一个,死了也该瞑目了!”
嘿,他这话一说完,袁四爷那双睁着的眼睛竟真的慢慢阖住了。
不过,还没结束。
曲子还没完,得接着唱下去。
苏青抬头瞧向那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有意思,这刚露了个极门的雏,现在又来了俩形意门的好手,形意十二形倒是让你们练出了气候,各得了一门真髓!”
他这些年又怎会光唱戏,在这世道摸爬滚打,何况又是下九流,总得摸摸山门,京城里平日耍把式卖艺的也不少,各路的牛鬼蛇神总要见上一些。
这二人一动身苏青便瞧出了门道,使的都是形意门的真功夫,一个是猴把式,一个耍的是蛇,这十二大形的拳把可算是形意门的真传了。
只瞧那耍猴形拳把的身子一动,一双眼睛立时顾盼生辉,精光暴露。
弯腿缩身,双臂一塌,汉子面上更是露出一副癫狂猴相,龇牙咧嘴,见袁四爷死的这般干脆,更是怒极,可瞧着苏青手里提拎的东西,他只似一只炸了毛的野猴子,蹲在原地,气的抓耳挠腮大叫道:“我兄弟几个都快把北平城翻了个底朝天,想不到,竟是藏在眼皮子底下!”
猴性癫狂,这厮怕是练入了髓,只气的在原地翻身跳转,望着苏青神情狠恶,像是要吃人一样。
另一个却寡言少语,可那腰身一动,双脚只似拨草窜腾,动作阴柔玲珑,帽檐下的一双招子立着阴惨惨的光,只似吐信子的长虫。
敢情这些人一直惦记着这件东西。
苏青心中后怕,得亏他这些年小心谨慎,从未人前显露过功夫,否则入了旁人的眼睛,估摸着早就活不了了。
可惜,藏不住了,白天杀的那两个人,就是让袁四爷瞧见了,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如今“血滴子”一露,更藏不住了。
那索性就不藏了。
五年前他藏,五年后能一样么。
“你就是姓马的传人?”
耍蛇形拳把的汉子开了口。
苏青摩挲着指头上的血,也懒得和他们打马虎眼,睨着二人,干脆利落的冷笑道:“行了,你也别跟小爷我玩虚的,他的事,我今个一肩挑了,那娘仨,我也保了!您二位要是有能耐,大可摘了我这吃饭的家伙!”
“好!”
一声厉吼,灯火下,苏青就瞧见那如猿似猴的汉子猝然身子一倒在地上打了个滚,而后两腿蹬地一窜,蹦起一人高低,缩着身,嘴里发着猴子般尖利的嘶叫,一双叼手抓向了苏青的眼睛。
几在同时,一旁有一条黑影嗖嗖蹿腾过来,快的吓人,一双手已袭向了苏青肋下,右脚一勾,同时勾向苏青会阴,走的全是阴狠的路子。
苏青手背汗毛一立,竟在这三伏天冒出一片鸡皮疙瘩,双足一撤,他左手的血滴子已被掷了出去,这些年,这物件早就被他摸透了,“刺啦”一声,就见那帽檐似的外沿上,豁然弹出九柄快刀,形如轮齿,飞旋而转。
似极了折下的刀尖,控以机关,苏青本已是退的快,捞阴手的蛇形汉子退的更快,他腰部一扭,柔若无骨,使了个鹞子翻身,血滴子擦着他面门落到了袁四爷的无头身子上,连人带椅,全被腰斩,而后嵌入门柱里。
“撒手!”
猴性汉子见这物件邪性,他调转攻势凌空一个筋斗,身子一展,双腿似霹雳般蹬向苏青胸膛。
可一道青虹乍亮,汉子微微变色。
苏青一松血滴子的链锁,赫然提剑直扑向了他,剑尖自下而上,只这么一撩,便撩开了汉子的裤脚,挑断了对方脚跟后头的软筋。
“吱吱吱……死……”
不知是疼还是怒。
猴形汉子余势不减,神情狰狞,腾起之余双腿一盘,已翻到了苏青的肩上,只往下蹲身一坐,双腿已扣着苏青的脖颈,他腰身蓄力如绞,欲要扭断苏青的脖子,双手也没闲着,白猿献果,掏向苏青的一双招子。
这可都是要人命的杀招。
“啊……啊……”
汉子嘴里发着声声戾啸,自喉中冲出,刺耳难听。
肩头坐了一人,苏青双眼豁然一红,血丝满布,感受着脖颈间骤起的大力,心知生死大劫就在眼前,对方蹲身一坐,他双腿也是一曲,借着这一缓之力,右手长剑便在这时翻腕一转,自后斜刺而上。
“噗嗤!”
“嘎……”
汉子喉间疯猴似的厉啸戛然而止,脸上的神情一呆,怔怔低头瞧去,正瞧见半截染血剑尖破衣而出,紧绷如弓,蓄力如绳的身子,瞬间一软,谢了力。
“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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