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叶闻言又想抓一抓自己的头发，但是手伸到半路强行忍住了，他纠结了半天，才苦笑道：“谁知道呢……谁知道那个时候，是不是妖族也能拜在人族的宗门下……”邱叶等人还以为霖玲修行的时候，天下大同，不分种族，霖玲也是天一派的一员，看霖玲的表现，很可能还是天一派仅剩的一员……

齐明山吸了口气，寻思了一番，点点头，说道：“也罢，总之……”齐明山的声音放低，悄悄道：“总之打也打不过，更何况看样子她对咱们没有丝毫恶意，姑且先……先以长辈而论？”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断无涯嘀咕道：“妖族向来在寿命上就有先天优势，不管她是不是‘天一派’的弟子，总之喊前辈也不算跌了辈分……”

不知道断无涯认不认识阿Q，他俩的理念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你们……把我当成长辈，也不算辱没了你们。”背对着齐明山沉默良久的霖玲，此时突然说话，吓得众人一哆嗦。

霖玲背对着齐明山等人站起身子，用手仔细地给残页上的褶皱抚平，然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五个半字，嘴角掀起一抹温柔的微笑，然后霖玲无比郑重地、仿佛捧着自己的信仰一般，把残页塞进自己的怀里，贴身收好，然后转身，微红的双目洋溢起飞扬的神采，看着齐明山等人道：“我修行之时，天地哪有佛门一说？唯道家秉天地而生，与异兽相搏、与混沌相争、与天地争寿、与山河夺春……天下惊才艳艳之辈，十之八九皆属道门，而道门，唯有‘天一派’而已。”

霖玲微微仰头，目光透过藏书阁望向苍穹，嘴角带着一丝怀念的微笑，用温柔的语气说着不太温柔的话：“我修行上万年，到底几万年我早就数不清了……当年为了……我自愿被封禁了无数日月，到底封了我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了，但是我知道，我想他，我能感受到，他没有飞升，也没有死，他还在这乾坤之中……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他是‘天一派’的掌教，若论辈分，天下道门皆出天一，我喜欢他，你们算是他的晚辈，所以，你们也是我的晚辈……”

霖玲说完，嘴角飞扬，面目微红地看着齐明山等人，犹如情窦初开的邻家女孩，当着家人的面，说出心上人的名字。只不过霖玲知道，她不单单要说给齐明山听，她也要说给这乾坤听，要说给这山河日月听，要说给这漫天星辰听。

几万年了？无所谓，我喜欢他！

齐明山等人被霖玲神采飞扬的样子感染到了，沉寂了几甲子的道心、停滞了几甲子的境界，甚至都微微有松动的迹象……众人大惊，接着大喜，谁也没想到霖玲修为高到一颦一笑，居然能对自己的道心和境界有如此裨益。

至于霖玲口中那骇人听闻的词汇“几万年”、“飞升”、混沌”、异兽”反而没有太过让齐明山等人惊讶，毕竟从见到霖玲开始，霖玲的所作所为，无时无刻都在突破着眼前这群修仙巨擘的底线……

霖玲长舒一口气，眼神里真真有了一种“生”的色彩，他冲着邱叶微微一笑，招手道：“快来，我刚才心神有些乱，没听清你说的话，你说这本……这片书页是你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齐明山闻言眼睛一亮，抢先在邱叶面前回答道：“确实如此，这本书是贫道师弟在一群秃……和尚的手里抢来的，前……前辈也看出来了，贫道的师弟爱书如命，这等不知道成人之美的和尚，实在是煞风景啊！”齐明山喊出“前辈”两个字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当世修仙者里，能当齐明山前辈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仅有的那么几个几乎全都避世不见了。

霖玲眼珠子古怪地瞥了齐明山一眼，捂嘴笑道：“本来我还怕最正统的道家传承到了现在这个世道会断，看来没有……”霖玲斜忒着齐明山说道：“你使坏的样子，像极了你们不知道多少辈之前的那个小祖宗了……”说完霖玲噗嗤一笑，觉得“小祖宗”这个称呼还挺配小道士的。

有趣有趣，那个流着鼻涕的爱哭鬼，时至今日，居然也是祖宗辈的人物了……

霖玲看着尴尬不已的齐明山又笑了一阵，然后笑容慢慢消散，眼中含着凛冽的寒光，柔声问邱叶：“谁，抢的这本书？”邱叶遍体生寒。

霖玲方才没有说过，我修仙之时，仙佛也属蝼蚁；

我修仙之时，万兽见我低眉；

我修仙之时，山河全凭一念；

我修仙之时，乾坤安敢负我？

我到要看看，谁敢把小道士留下的书，撕成此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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