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和她一起被困在且歌楼的时候他其实没怎么惊讶,只是后悔明明知道这人不靠谱还信了她的鬼话。
收到那封书信后他一开始还不相信,总觉得像个玩笑,是后来王明明亲口向他汇报了情况他才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直到那时他看薛问荆的眼光才有了改观,他开始重新观察她的行径,而她也不断带给他惊喜。
说来有趣,那些银两他送去的时候本是带了讽刺的意思,嘲她贪财,谁想到她竟会为了那点钱财搅出那么大波澜。
薛问荆听他提起曾经的糗事,戳了戳他,“别以为你翻我的丑我就会罢休,给我说清楚。”
“这有什么好说清的?”江焕反问,“那我倒也想问你,什么时候起的心意?”
“你管我呢。”薛问荆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不说也行,看在你这段时日收留我的份上,暂且放过你。”
珮儿带着珀儿端了饭菜回来,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薛问荆听见动静,走过去打开门,“让我看看月姑娘准备了什么好菜。”
珮儿快步走进屋内把菜摆好,然后想有什么东西追着她似的匆匆退了出去。薛问荆看向江焕,对方与她目光相接的一瞬间撑起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两人吃完饭,江焕又说天气太热,问她想不想下棋。薛问荆欣然应允。她知道江焕不过是想找个理由与她多待一会儿,巧的是她也有此想法。她隐约有种预感,这段时日结束后可能很难再有这样闲适的时光,特别是还能与他共度,她很珍视。
天热也是真的。薛问荆晨起挑的衣衫到中午便热的不住,饭后她让江焕到屋外回避,换了一袭石榴红轻纱罗裙,露出纤巧的锁骨和莹白的手腕,又将楚晏晨起为她绘的妆容洗去,只上了薄薄一点胭脂。
品翠苑因翠竹环绕得名,一到夏日青萝碧翠,本就比其他地方凉快些,又许久不曾住人的,故而未额外添置纳凉之物,薛问荆等人平日都是自扇扇子,她也就随手给江焕拿了一把她平日里常用的折扇。
她棋技什么水准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上一次赢已不知是多久以前。可江焕与她对弈却连输几着,连她都看出泄洪严重,忍不住道:“殿下这样下棋可就没意思了,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江焕摇了摇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这扇子是姑娘用的?”
“是啊。”薛问荆答道,目光转移到他手中那把折扇上。那不过是把再普通不过的折扇,上街随便就能买到,上头的题词也不知是谁写的,字倒不错,只是没听过名声。
江焕说完便又落一颗子,一下子便奠定了败局。薛问荆想了想,大概是这把折扇太普通入不得他的眼,问:“可是这扇子用的不顺手?不如我给殿下换一把。”
楚晏来的时候带了好几把扇子,多是刺绣精美的团扇,只有一把折扇是理东西的时候掉进去没看见的。也不知是谁用过的,材质倒上好,绘了一支疏广的玉兰。
江焕摇头,道:“这把就很好。”
薛问荆起了好奇心,棋也不想下了,只死缠烂打地追问。她不是好奇心泛滥之人,可一旦真想知道什么得不到答案便不愿罢休。她锲而不舍的样子实在磨人,江焕只得简短地说:“这扇子好香。”
“香?”薛问荆夺过折扇凑在鼻前闻了闻,确有一股极其浅淡的熟悉的药香。她忽然想起,楚晏虽性格豪爽洒脱,在这些精致玩意儿上却颇有研究,她自己的扇子向来是和衣物一起用自缝的香包熏了花香,薛问荆的则是用药熏。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药,反正薛问荆是没闻出来过,还以为她只是口头加强一下与她的金兰姐妹情。
没想到她还真的说到做到。她闻着这位道不像是楚晏配给她的药,倒像是且歌楼的丸子。她把扇子收进袖中,道:“许是前些日子熬药的时候沾上的。殿下稍等,我这就去换一把来。”
她起身正要去翻箱子,江焕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必。我很喜欢这味道。”
薛问荆眨了眨眼,眉眼弯弯笑起来,“熏得棋都下不好还喜欢呢。就一会儿的工夫,不麻烦。”
“当真喜欢。”江焕连忙道,“这香味……很像你。”
薛问荆愣了一下,在领会到这句话所蕴含的潜意之前先抬手嗅了嗅,“我身上有这味道?怎的我自己从未闻见过。明显吗?熏不熏?”
“很淡。”江焕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些难以启齿,脸上虽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小了下去。
薛问荆轻舒一口气,“那就好。”
她不吃这药已有段时间了,身上却还有那蜜丸特有的清甜的冷香。且她从未察觉何时沾染了那药香,想必是逐渐渗透肌理。难怪她没有察觉楚晏给她熏了扇子。
不过既然楚晏没说什么,此事应也没什么害处。想想襟袖间抬手生香还是挺好的,她就很喜欢江焕的佛手清味。
想到这里,她双眼微眯,沉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江焕见她没了下棋的兴致,正等着她的下一步打算,却见她忽然凑过来与他四目相对。他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靠了靠,只见她笑得眉眼弯弯,颇有几分奸计得逞的快乐,“没什么,只是刚刚见殿下脸上像是有东西,原来是不知什么的影子,我把光一挡就没了。”
江焕简直要溺在她笑意流淌的眸中,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薛问荆连忙直起身后退一步,“我已许久没踏出过这院子了,无聊得都要去数砖了。不如殿下给我讲讲外头的趣事吧。”
江焕温然微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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