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和倒是神情淡然:“能吊着一口气就好。”
“浪费我的药材。”
“是相府的药材。”
“浪费我的关心。”懿佳脱口而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话语的不妥,仍然不满道:“我每天担心你的安危,你自己却不在意。”
繁和一边听着,一边提着笔批奏折,听到她这几句话,明知道她没有其他意思,手还是不自觉地顿了顿,在奏折上洇开一团墨迹。
而“罪魁祸首”却长叹一口气:“既然你不在意,我只能多替你在意在意了,以后你就每天都喝好多好多药调理身体吧,我看相府的药庐富裕得很。”
“好,不够了再去府外置办。”繁和不着痕迹地把染了墨迹的奏折合起来,又抽了一本新的奏折来看。
本以为懿佳要离开,没想到她却在他身侧坐了下来,两只手安分乖巧地搭在膝头,察觉到繁和的目光,她解释道:“呵呵呵……陛下要是知道我丢下你一个人在书房里看折子,肯定要把我活刮了,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呢?
繁和在心里感叹一句,摊开奏折批阅起来,批了几本奏折以后,他侧眼看了看在他身侧的一小团,把狐裘掀开一角,问道:“你冷吗?”
“不冷啊,我们习武之人不畏寒。”
算他又多管闲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繁和终于将奏折悉数看完,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明朗了,而懿佳此时还在看手里的医书,习学调理身体的方子。
繁和也不打扰她,便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暖黄色的烛光罩在她身上,点染着平静的眉眼和微抿的嘴唇,长发以一支碧绿色玉钗松松绾着,偶有几丝垂落,携来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虽然修炼十三年,却一直不曾接触外面的世界,自然也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那些腌臜事,以至于内心始终保持着孩子般的赤诚。她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有多狠厉,内心就有多单纯善良。
他平时忙碌,也没有时间与她相处,便想趁着现在多看几眼,但懿佳警觉惯了,每隔一会儿就要抬头看一眼繁和,此时她恰好抬起头来,便撞入他颇为复杂的眼神里。
“看完了?”
“嗯。”
“那快回去休息吧,不然身体真的吃不消了。”懿佳从长席上爬起来,繁和也不紧不慢地起身,二人一前一后回了卧房。
其实她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的,沈清溪的身世和朱太医被打压的事情一直困扰着她,可看见繁和一脸疲态,只好把话又憋了回去。
繁和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开口道:“你有话想说?”
“啊,等你明日回来以后再说吧,时候不早了。”
“你现在不说,又要胡思乱想。瑶公主和亲,没少在心里编排我吧。”
懿佳一脸被戳穿的尴尬,用毯子蒙住脸装死。
“你是想说朱秀的事情?”
“诶?你怎么知道?”懿佳悄悄把毯子往下拽了一点点,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来。
“宫宴上看到你与周氏聊天。朱秀被打压一事,我早就知道了,是我授意的。”
懿佳“腾”地从躺椅里坐起来,惊讶道:“为什么?”
繁和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样才是对朱秀最好的庇护。我虽然授意别人打压他,却也不会让人伤害他。如今新政实行,新派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他一个太医院的人,没有权势却与我交好。旧派的人不能对我怎么样,便只能冲他撒气。他现在被打压到回家赋闲,也能远离那些肮脏事。”
她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又默默躺了回去。
“但是,朱太医现在不知道真相,只知道是你授意打压他,他会不会恨你?”
“你当谁都与你一样是个榆木脑袋?”繁和顿了顿,“周氏都与你说了什么?”
“就是说朱太医赋闲在家,后来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是想让我给你吹吹枕边风,请相爷大人高抬贵手,不要再打压她的朱郎了。”
“好,吹吧。”繁和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后者却默默地把毯子又往脸上盖了盖,一句“看来周氏也是个榆木脑袋,看不懂你的良苦用心”硬生生憋了回去。
今夜,我只是一具会喘气的尸体。
懿佳心下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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