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人的目光瞬间黯淡,不再是蒙着雾,而是一团死灰,把手里的钱一张张捋好,放到随身小包里,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
安仲根看着他们两个人,微笑着说:“好了,既然决定走了,我就安排个人送你去机场。”
他让人带着年轻女人离开,王岩看着他们出门,回头举起酒杯说;“安大哥,这次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安仲根笑了:“你记住就好,早晚有机会让你还,对了,你现在还有什么事?”
王岩也笑了:“可以陪你出去喝几杯,不过我身上现在没有钱,一会付账的时候还要再欠你人情。”
安仲根听了大笑:“你这是吃定我了。”
两个人出门坐电梯下楼,到了大厅里,安仲根让跟他来的人先回去,几个人纷纷表示不放心,他指着王岩说:“有他跟我在一起,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他一个人能顶你们十个。再说了,这里还是大韩民国政府的天下,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到首尔乱来。”
几个人半信半疑,但不再坚持,服务台后边站着穿一身旧礼服头顶微秃的那个男人,远远地看着他们,安仲根走到门前的时候,回头看着他,摆摆手,还笑了笑。
几个人看到安仲根出门离去,对视了一眼,一齐向服务台围拢过去,有个人冷冷地说:“刚才是你通风报信?”
穿旧礼服的男人不敢回答,讪讪地看着他们,忽然有个人抬手拍拍他的脸颊,很亲昵的动作,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皮笑肉不笑,让人心惊胆寒。
他边拍着穿旧礼服男人的脸颊,边说:“刚才胖子应该跟你说了我们是什么人,要是再有下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安仲根没有驾车,和王岩顺着林荫路走,路的尽头,有个小小的小吃摊子,摊子上的吃食很简单,只有煮鱼饼和米肠。
据说这个小吃摊子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摆在这里,而且无论刮风下雨,无论过年过节,这个小吃摊子从未休息过一天。来这里玩的人,路过这里都会有意无意的过来,喝杯米酒,吃两串鱼饼,或者吃两千韩元的米肠,每天晚上这里都是人满为患。
其实这个小吃摊子的味道并不比别家的好,摊子的女主人也已经人老珠黄,失去吸引力,而且脸上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除了收钱外,很少有人能听到她说一句别的话。
安仲根笑着说:“我们就在那里吃怎么样?”
王岩说:“哪里都可以。”
安仲根说:“你不要以为我是舍不得花钱,才请你来这种地方,这里的东西我认为是全韩国最好吃的。”
小吃摊没有坐的地方,所有人都是围着一个大摊子站着低头吃,摊子上有口方锅,锅里煮着一根根竹签子串的鱼饼,旁边还有一个盖着棉被保温的盆,盆里是一卷卷煮好的米肠。
他们走到小吃摊边,还没等说话,女主人就递给他们一个人一个纸杯,从锅里各舀了半杯煮鱼饼的汤,也不理他们,转身去忙别的客人。
安仲根悄声说:“别惹她,她那个铁勺子打人很疼,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一个统领首尔黑帮十几年,独霸一方的江湖大亨,竟然不敢惹一个小吃摊的老太太,这话说出来谁信,王岩只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
喝完纸杯里的汤,安仲根从锅里捞出两串鱼饼,递给他一串,边吃边冲着老太太大声说:“大娘,给我们来点好吃的,我今天带来个朋友。”
老太太头也不抬,只朝他翻了个白眼,好像在说:“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过了很久,老太太端出两盘自制的海鲜小菜,一碟卤牛肉,一碟早就煎好的咸鱼,又拿了两瓶韩国烧酒,“砰”地一声放到桌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岩忍不住笑着说:“你认识这老太太?”
安仲根点点头,目光深沉而遥远,好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还在乡下的时候就认识她,是她带我到首尔,那时候这里叫汉城。一个七岁的孩子,牵着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手,两个人坐了两天的车到了这里。我记得到这里来的那天,天上下着雪,我光着脚走在雪地上,都已经感觉不到疼。她把我送到一家饭店学徒,临走的时候送了我一双鞋和一句话,那双鞋早就穿破扔了,可那句话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王岩吃着鱼饼说:“她跟你说了什么话?”
安仲根的目光变得黯淡,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她让我到这一定要学好。”
王岩垂下头,仿佛叹了口气,但忽然又抬起来说:“其实你现在也不坏。”
安仲根没再说什么,他的目光又落入遥远处无边黑暗中。
王岩只好拿起酒给他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端起酒杯不知该说什么,安仲根忽然举杯一饮而尽,笑了笑说:“所以这老太太一直也不肯跟我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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