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二年,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或以为疫者鬼神所作。人罹此者,悉被褐茹藿之子,荆室蓬户之人耳。若夫殿处鼎食之家,重貂累蓐之门,若是者鲜焉。此乃阴阳失位,寒暑错时,是故生疫。……”
——曹植《说疫气》
可以想见,“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象,绝不仅仅是因为战乱之故。
地动山摇、怒海掀涛,还有这场席卷天下的大疫咆哮。
若非真是流年如此,汉帝国也不会就这样倾塌。
那头上绑着黄布条的三兄弟,靠的就是疫情泛滥的大背景,给那些无助无依的百姓画符饮水,边治病边传道,从而拉拢聚集了大量的农民。
华夏的农民可能是世间最为坚忍朴实的群体,只要有口饭吃,他们就不会朝人挥起耕作的家伙。
除非,真的活不下去。
黄天未必当立,但在当时百姓的心中,苍天或许真的已死了。
合上郑和关于疫情的奏报,顾盼也难掩情绪的低落。
经历过那场末世之灾的他,本以为穿越之后就该是热血的快意恩仇、纵横杀伐,感受一场群英盛宴,却不想史书沉沉、烽烟难尽,万骨累累而不见功成。
长长叹息一声,顾盼又拿起另一份奏报来。
当那个名字映入眼帘,只一眼,就让他打起了精神。
张机,张仲景!
迅速翻阅一遍,顾盼飞快出门,叫上正在院里举着两把石锁热身的典韦,一齐往城外赶去。
“小顾大人,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人已经打听到了,能不能用还不好说。”
“怎么会不能用?”
“医术就像武术,是需要沉淀积累的,我怕他太过年轻了。”
历史上,张仲景虽十岁便开始学医,但真要到涉及伤寒和疫病的研究,还要等到建安年间。
当时,瘟疫在南阳地区大行其道,许多人因此丧生。张仲景的家族本来是个大族,人口多达二百余人,但自从建安初年以来,不到十年,有三分之二的人因患疫症而死亡,其中死于伤寒者便占十分之七。
正是因为面对瘟疫的肆虐,才使得张仲景痛下决心,潜心研究伤寒病的诊治,直到建安十年(公元205年),方才开始着手撰写那本医学巨著——《伤寒杂病论》。
顾盼也未免会有揠苗助长的担忧。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本质是他所处现实社会生活的反映。
一旦自己插手,张仲景的人生轨迹发生改变,那他还会否成为医术超绝的千古医圣?
“那倒也未必,”典韦道,“典某自幼便打遍村乡、难觅对手,这积淀几十年,也不觉强上多少。”
“你这种变态就不必拿出来举例了……”
张仲景所在的涅阳县,地处宛城西南,距离近得很,晨间从宛策马出城,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便可抵达。
二人拿着何家的手令,在整个南阳几乎都是万能的通行证,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入了城。
涅阳不算富庶,单这城池比起宛城来就要差上不止一筹,从城墙规模便可见一斑。
顾盼总琢磨,自己便是没有手令,和典韦翻墙而入怕也没什么困难。
入得城中,二人先找了处驿馆歇脚,而后又叫小厮将马匹牵去喂上草料。
“小哥儿,可听说过咱涅阳城的张仲景张医家么?”
顾盼仰头将碗中清水喝完,侧身取出一串五铢钱来,朝着驿馆小厮问道。
如今董卓还没到长安,没来得及搞出那失了智的“小钱”来,物价也保持在稳定状态,五铢钱还是很值钱的。
“嘿嘿嘿,回公子,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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