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双眼圆瞪,眼中尽是惧意,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丫鬟忙上前察看,她却好似见了鬼一般,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推开丫鬟不停挣扎。
“你、你是来……带我走的……”
奈何她痰迷心窍,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丫鬟只好向顾君宁低声道:“娘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
顾君宁打开药箱,拈了枚寒光凛冽的银针。
丫鬟又是一愣,慌忙道:“老夫人体弱,娘子你……”
孟氏仍然叫着什么“阿瑜”,死活不肯躺回原处去。
顾君宁笑了笑,手起针落。
下一瞬,孟氏动作一滞,扑通倒在榻上,眼皮已轰然合上了。
“你们老夫人被魇着了,现下已无大碍。”
顾君宁淡定地睁眼说瞎话,看着榻上宛如风中残烛的老人,心中委实感慨万千。
她从未想到过,今天竟会让她遇上前世的故人。
老情敌孟眉。
那颗黑痣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
阿瑜,对,她就是顾家阿瑜。
前世孟眉执意抢她情郎,由家中长辈出面,请了一道圣旨逼那人娶自己。
顾瑜离京时,情敌尚且青春年少。
如今一别五十年,老情敌已然垂垂老矣,她依然如花似玉。
这样一想,顾君宁心里多少舒坦了些。
“老夫人平时饮食起居如何,”顾君宁故作镇定地翻看脉案,“这病发作已有数月了吧?”
丫鬟一一答了。
孟氏的心腹王嬷嬷放心不下,满脸狐疑地打量着她。
但顾君宁又提及孟氏年轻时候的旧症。
她前世没少给朝廷勋贵人家的小姐看病,孟眉的那身毛病她清楚得很。
但王嬷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小娘子年纪轻轻,却仅凭简单问询和脉案,便能诊断出老夫人的旧症。
神医,果然是神医。
顾君宁要做什么,她们都将信将疑地看着。
“‘身大热,反欲得衣者,寒在骨髓。’病人阳虚体热,伤在湿邪,需辅之以针灸提气为引。”
“施针时微有刺痛,恐病人不肯承受,还请嬷嬷带人按好,莫让病人随意挣扎。”
众人见她气度沉稳庄重,通体气派竟似那些行医数十年的名医。
王嬷嬷忙问道:“可要派人去请回春馆的大夫来施针?”
回春馆是京城最好的医馆,那里的大夫皆是行医数十年的名医,与京中贵人多有往来。
说到底,她年纪太轻,又无名声傍身,王嬷嬷不放心把主子交到她手里。
但顾君宁却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
“不必。”
前世,孟眉和她撕破脸皮时,她便想给此人来几针,扎破那层姐妹情深的虚伪画皮。
但孟眉是大魏太傅庶女,顾家满门生死悬于一线,她又拿什么跟人家斗呢?
反是今日,顾君宁拈出银针,友善地微笑道:“我来。”
她面沉如水,手捻银针,动作行云流水,俨然极为熟稔。
王嬷嬷并几个丫鬟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地看着她的皓腕翻飞如蝶。
不多时,孟氏死灰的脸庞上爬起一丝血色。
接着,众人听到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丫鬟惊喜地低呼道:“老夫人醒了!脚,老夫人的脚动了!”
那双泛黄的眼珠子竟泛起一线清亮的光。
被褥下,她多日不能下地的双脚明显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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