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容阳往事篇(一)(1 / 2)南有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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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容阳孙氏的掌上明珠,死在了一个凄冷的雨夜里。

一时之间,孙婉这个名字,成了城中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些嘴碎的妇人搬张小凳围坐在巷口,抓着一把瓜子杏仁,将那孙家小姐的生平用寥寥几句概括了。

“那个孙婉啊,二十多岁才出嫁,也就是仗着孙家有钱,否则哪有人要一个老姑娘?”

“那孙家不是早就没落了嘛,她还算什么小姐?嫁过去了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不说,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可不是?就是因为肚子不争气,李家老太太才苛待她,就算她爹给姑爷捐了个官,还不是没什么用?”

谈论及此,几人皆是一阵唏嘘。

又有个妇人出了门,发间别了海棠簪花,手里提了个小凳坐过来:“哎,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许是听到了家里的消息,一时没喘过气吧。自从她嫁到李家,身子不是一直不好?许是咳血咳死的。”

引得一阵惊叹。

还不等她们道上几句“可惜”,一个肥胖的妇人左右瞄了一眼众人,又开了腔:“谁不知道那孙婉早年不嫁,是因为看上了一个跑江湖的?可惜人家看不上她,拿一块石头就将她打发了。”

“哎,这个我知道。”旁边坐着的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那人骗她,说只要石头开了花,就来接她。”

众人笑作一团,无一不是嘲笑讥讽。

女人的嗓音在兴奋时难免有些尖锐,此时街道上虽有行人往来,却也称不上热闹,她们的笑声这便突显了出来。

没人看到,一个娇软的小姑娘就靠在巷口的墙边,赤着脚踩在地上,冷眼瞧着她们说长道短,连孙婉幼年的事都翻出来。

阿眠将脸别到一边,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像是听麻木了。

孙婉啊,从前如何她不知晓,但是这姑娘十五岁之后过得是何种生活,她比谁都清楚。

她……跟了孙婉整整十一年。

等到那些妇人扯完了八卦散场,各自拎着小凳回了家,地上留下了一堆瓜子壳。

阿眠游魂般的在容阳城的街道上游荡,看着满城杏花繁茂,行人小贩满脸喜气,慢慢垂下了眼帘。

不过是死了一个人罢了,能影响他们什么?

她恍然想起,孙婉的父亲吊死了,娘亲殉了情,孙府分崩离析,而李府向来没将这个少夫人当成自己人。

孙婉死了,好似只剩她一人在伤心。

这样一想,她的眼底就染上了淡淡的嘲弄之意。

人行于昼,妖行于夜。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句,人界在入夜之后总是格外安静。

东离国的容阳城以杏花之景闻名,在这三四月的天儿里,总会迎来一批慕名而来的外地人看赏杏花。

杏花盛开时,艳态娇姿,胭脂万点,从城中的各家庭前、墙隅水边,一直延伸至城外七里的山坡上,妖娆惹眼。

白日里,人们就立在酒楼茶肆的高处,聚在临水的游廊亭榭里,说说笑笑,看春风扬花作雪,热闹纷飞。

此时入了夜,一树树杏花在月色朦胧中,宛如霜雪打枝头,清冷的很。

李府建在东大街的尽头,是个三进的院子。

楠木金匾,白墙黛瓦,朱漆大门,石阶下首两旁,各植了一株杏树,长势喜人。

那是孙婉嫁进李府时,孙老爷命人从城外移过来的。

阿眠站在李府门前,目光落在杏花树上,默了好一会儿。

她思量着,若是自己抽尽了它们的生机给孙婉陪葬,算不算是沾了因果。

毕竟,孙婉生前喜爱的,还留在世上的,也就剩这两株树了。

良久,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什么也没做。

夜色微凉,一弯残月斜挂在天幕上,云雾拂过时,光华浮动。

这个点,该是万家灯火寂,梦中会周公的时候了。

只是李府中还有一处院子灯火通明,那是李府的妾室方冉慈住的玉罗院。

原本这院子里为了应景,也栽有一株杏树。

只是昨日被方氏下令砍掉拖出去了,说是院子太满,这树长势又好,挡着她在屋儿里晒太阳了。

此时院子里只剩了些杂花杂草,还被当时倒下的杏树压塌了不少,看上去有些凄凉。

话是这么说,可是下人们都知道,她是怕先夫人来找自己索命。

毕竟论起来,若不是她多嘴去先夫人那里念叨孙家那起子污糟事儿,孙婉还真不一定会就那么没了。

亏心事做多了,可不就容易心慌害怕嘛?

方冉慈披着外衣,整个人蒙着妃色团花锦被缩在床里面,手中紧抓着一尊白玉观音像,嘴里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你爹娘又不是我害的,我不过是在你跟前多嘴说了几句,你别来找我……”

这一位,往日里也是千娇百媚,又惯会在老夫人那里讨巧献殷勤,也能将夫君的身心抓在手里,是个厉害角色。

此时这副魔怔的样子,倒是稀奇。

忽的,一阵儿风过,吹得烛火晃动,两扇木门“嘭”的一声打开,从屋外涌入一股清新奇异的香气。

方冉慈惊得睁大了眼,将观音像平举在身前,冷汗都冒了出来。

她尖叫道:“是谁!滚出来!”

先是一只纤纤玉足踏入,细嫩白净,柔若无骨。面儿上萦绕着淡淡一层薄雾,看上去更显朦胧,惹人心颤。

方冉慈原本绷紧的神经,竟渐渐放松下来,不由自主为之吸引。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将被子又扯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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