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宫中的摆件无一不是奇形怪状,摆放的杂乱无章。
鸦长羽进门时,就险些撞翻了一座紫玉雕就的奇异妖兽。
那妖兽其状如鱼,额上三只尖角,身上鳞片,两翼狭长如镰刀,覆有羽毛。
他没瞧出名堂来,黑雾席卷,将道上的异地物件往旁边轻轻推开,随后便找了张凳子坐着等人。
暮禾从池塘里爬出来后,连身衣裳都没换就跟了进来,所过之处拖着大片水渍。
鸦长羽皱眉,问道:“你平日作风就是如此?”
暮禾浑然不觉此话何意,拉了张凳子坐到鸦长羽对面,拧了一把衣袖上的水:“这衣裳有些厚,我便时常去池子里躺躺,还能凉快些。”接着又问了,“前辈今日怎到这里来了?”
鸦长羽摸了摸下巴:“很奇怪?”
暮禾挑了下眉,一脸认真:“我从前以为,前辈是要永远在有渡城待着的,可是先前前辈又突然去人界晃了许久,现下又来了我这碧落宫,我又不敢确定了。”
鸦长羽失笑,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问:“那你觉得,永远是多久?”
暮禾想了想,指着自己道:“对我来讲,从我出生之时到我陨落之时,即为永远了。”
鸦长羽此番前来,可不是要跟这位妖王探讨人生哲理的。却还是赞了一句:“嗯~说得好。”
这一句诚然是在夸人了。
暮禾不觉欣喜,只觉奇怪:“前辈,你特意前来碧落宫,该不是和我扯这些的吧?”
鸦长羽抬眸看向他,认真地问道:“若是此后,妖界事务由你全权打理,你可能胜任?”
暮禾心中愈发不安:“前辈此话何意?”
暮禾自打知晓这位渡鸦公子开始,便将其视为自己崇拜敬仰的对象了。
这人从前带领妖界大杀四方,与天界抗衡的事儿,他知道。这人如何以铁腕手段震慑那些身有反骨的同族,又如何单挑两方魔君的事情,他也知晓。
直到三万年前这人不知是何缘由,突然就久居有渡城,颓败消沉,被好些妖界中人背地耻笑,他还是将其当做一位可敬之人。
他以为,自己不论怎么努力,“渡鸦公子”这四字于自己而言,永远都只会是一个传说罢了。
可是就在某一天夜里,他躺在一处林子里小憩,这人披星戴月而来,神色疲惫地对他说:“暮禾,你来当妖王吧。”
而他的一生,就是从那一刻起改变的。
妖界的天大多时候都是昏沉的,今日是少见的晴朗天气。
碧落宫的窗户开的极多,此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鸦长羽这个永远一身黑的家伙都笼入阳光中了。
暮禾许久没有听到回答,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前辈要走?”
鸦长羽摊开手,干脆大方承认:“早年欠了些人情,如今突然想还了。”
暮禾可不信此事真如他所言那般轻松,当下也忘了自己身上还是湿漉漉的,突然起身抓住了他的肩头,眸色深沉:“前辈,你莫要骗我。”
鸦长羽挥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骗你做什么,若我还有命回来,你就该担心自己这妖王之位还能不能坐稳了。”
这样的话并不能让暮禾放心,他还想要再上手,却只觉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是锢身咒!
暮禾恼怒地喊道:“你这是做什么!?”
鸦长羽没理他,转身朝外走去:“日后要时时警惕,莫要犯蠢了。”
暮禾眼瞧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心中生出一种此生再难相见之感。
…
荣余将殿中事宜向秦放交代清楚,从弘文神君那里探得了鸦长羽的消息后,只身下界了。
他落在了海内西南方的成绵山上。
成绵山山势险峻,常年水汽升腾,林荫蔽日,清幽叠翠。归于上界,属括苍殿管辖之地。
荣余放出神识探了大半山脉后,在一处瀑布下发现了鸦长羽的踪迹。
瀑布从山丘上飞泻而下,捣入山脚下的深潭中,喷珠如雪,溅起朵朵银花。距离深潭数丈远处是一片竹林,枝叶繁茂如华盖。
鸦长羽躺在潭边一块较平整的石块上,水雾沾湿了他半截衣裳。墨发难得服帖束好,却明显有些歪了。
荣余落在瀑布上方,可以清楚看到对方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下生出警惕来。
两人都着一袭黑袍,四目相对,默了许久。
还是鸦长羽率先打破了沉寂,他左手掌心在身下石头上一拍,站直了身体,笑道:“天帝这次怎么没让水神来?”
荣余默然从袖中取出断魂剑来,纵身一跃跳下石壁,速度较之身后瀑布还要快上几分。
鸦长羽足下一蹬,掌心拖出两道黑雾,飞身和荣余斗在一处,握上了断魂剑的剑身:“吞天魔君的东西你也敢用?不怕身消道陨?”
说话间,剑刃已经破开了鸦长羽缠在手上的黑雾,将他掌心划出一道口子来。
他握住断魂剑往身下一压,松开手一个侧踢将荣余踢到了瀑布后的石壁中,碎石飞溅,连身形都嵌进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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