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对孙婉,有着满心的愧疚。
阿眠如此想着,也是如实说的:“若是换个人我便也撒手不管了,但是,他不行。”
敖如沁皱着眉:”这小孩你认识?”
此时容卿也走到了跟前,正站在一旁看着阿眠,等着她回答。
阿眠点头:“仅有一面之缘,但是他不能死。”
容卿脸色有异,不等敖如沁再问,便掐诀一点,指向伏城眉心:“有什么话稍后再说,先把人救过来。”
一缕白光从容卿指尖飘出,几个盘旋落在伏城额间,慢慢隐没进去。
伏城的眉头皱了皱,神色逐渐变得痛苦,不多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水,撑着身子,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阿眠眼前一亮,觉得这个法术使得好,想着什么时候去容卿那套套关系学过来。
不过她又想了想,这位神君向来人好,哪里还用得着套关系?
只是这到底是拿人家的,她总要有些诚意,送点什么东西过去。
不知道师父后院的酒还有没有了。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伏城的意识已经渐渐回笼。
他悠悠转醒,愣了会神儿,才看清当下的局势来。皱眉看着旁边站着的一圈人,神色防备的往后退了退:“你们是什么人?”
他往后退的时候碰到地上的骨灰盒,立马紧张地将其抓紧了藏进怀里,面色更加不愉。
敖如沁今天的心情坏透了。
先是林子里着火,又有一个魔界的小孩在南海寻死觅活。
这是成心来触霉头,不想让她三哥安稳成亲了是吧?
她瞪了伏城一眼,臭着脸问:“你们魔界中人都像你这样,喜欢给别人找麻烦吗?你父母呢?怎放任你来外面瞎胡闹。”
这一句就像一把尖刀,扎在了伏城心口。
他红着眼摇摇晃晃站起来,目光狠戾地看着他们,费力喊道:“不许你们提我娘!”
阿眠发觉事情有些不对,正试图靠近,却见伏城又往后退了退,冲着她喊:“你别过来!”
眼瞧着再退几步,这人就又要从崖边掉下去了。
此时天色阴沉,山雨欲来,海风正大,将伏城瘦弱的身子吹得左摇右晃。
若是这风再扑上两下,估计就会将他直接掀翻下去了。
敖如沁顶着风往前走了两步,双臂环胸,沉声道:“你自个想清楚了,这次再跳下去,可没人会救你。”
阿眠其实很想说,若是他真跳了,自己还是会去救。
但是她看了一下九师姐现在的表情,觉得这句话还是不说为妙。
容卿盯了伏城良久,突然出声:“那边林子火势不小,你却选择跳海,可见也是担心死后被阎王问责的。”
他顿了一下,往日温和的眼神此时变得有些锐利:“你怀里的盒子泡了水,不管里面放了什么人的骨灰或者遗物,估摸着都没法看了。”
伏城的身子因为这句话颤了一下。
他赶忙去开木盒,却因为手抖,好半天才打开,里面只有混浊的水。
阿娘……没了。
他的手一抖,盒子磕在了地上,里面的水全撒了。
他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只用手扒着那些被水浸湿的泥土,一个劲儿往自己跟前抓,一双眸子红的吓人。
阿眠瞧着他的样子约摸将事情猜出几分,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像极了孙婉的女子死了?
谁杀了她?
为什么杀她?
但是这些好像都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
毕竟冉月的容貌再怎么像孙婉,她们也不是一个人。
敖如沁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刺激伏城,只挪着小步退到容卿身侧,小声问道:“神君,你的意思是,那把火是他放的?”
容卿虽然猜到了伏城的本意,但是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将人往死路上逼,一转眼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温和:“许是不小心掀翻了烛台吧,他年纪尚小,能存多坏的心?”
伏城就那么埋头刨着土,身形突然晃了晃,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使得方才精神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回光返照。
容卿上前想将人抱起来,结果手刚碰到伏城的背,一点鲜红透过衣衫染上了他的手。
他眸光一暗:“他能挺到现在,也是不容易。”说着,看向敖如沁,“南海之中可有医师?”
敖如沁尚不清楚容卿问这个有何用处,却还是老实交代了:“我母后就是这南海最好的医者,不过还有一个,是个万年王八……”
阿眠在旁边抽空掐诀烘干了衣裳,然后拧着袖子走了过去,看着脸色依旧不好的伏城,语气紧张:“神君,伏城他……是不是伤势极重?”
几乎是刚一听到“伏城”这两个字,容卿就想到了东临魔君伏修。
再联想一下这几个月,在天界传的沸沸扬扬的幽桀林的事情,伏城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容卿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人总归还能救回来的,你穿着这身也难受,去换了吧。”
阿眠只是愣愣地看着伏城,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他利索的从自己手里抢了包子,转身回了那破败的院子,却明显一副腿脚有碍的样子。
还有他阿娘待在屋子里问,是不是追他们的人。
心神晃荡间,她好像又看到了孙婉濒死的模样,亦是一副寻求解脱的样子。
好像死之一字于她而言,才是活。
阿眠看向生死不明的伏城,心思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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