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因为在弘文殿耽搁了一会儿,所以今日到南海时,已是将近未时了。
南海那边的天儿,远远立在云头就能瞧清楚,但见海上水雾弥漫,隐约有些上清殿中屏风上山川图的风采。
这等天气,渔民也是不出海的。
他们早早收了心思回家,搓着纱线补网。
有些人家用饭晚,便有汉子光着膀子,搬张小矮凳,坐在屋檐下端着碗扒饭。时不时再瞧瞧天儿,心里估摸着雨停的时间。
有人瞧见了昨天林子里的火光,坐在饭桌上还要扯上两句:“昨日那火势头不小,也不知怎么着就灭了,定是神仙显灵了!”
其实,村子里不少人都瞧见了,只是那火熄的太快,好多人还当是瞧见了什么幻象,没往心里去。
有几个不信邪,相约着去那边瞧了瞧。但见一片焦土,晓得那火并不是自个儿看走了眼,便又传出了“神仙救场”一说。
止颂囯是归在括苍殿下面的,百姓大多拜的是容卿的神像。
不过天瑜城这块毕竟靠了海,人们大都指着这个吃饭呢,所以在这里,大多数人是拜着龙王和水神的。
敖钦坐在龙宫大殿的主座上,盯着自个儿相较昨日猛增了一截的香火发愣。
昨天他有造福于民吗?
怎么突然就多了香火?
敖钦仔细把昨日南海的事情理了理,觉得八成是跟容卿和自家女儿救火有关,又思考起另一个可能性来。
如沁这是和括苍神君走的近了?
说来容卿身家也是不错,模样也好,只是他背后毕竟靠了个云尧上神,那位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若是这门亲事能成,倒是他们高攀了。
明明连点苗头都没有的事儿,这位南海龙王,都快要想到自个儿当外祖父的地步了。
容卿给自己罩了屏障进了南海,在殿前站稳了,往里一瞧,就瞧见敖钦支着手肘托着脸,正在那儿苦思冥想。
守门的侍卫率先上前行礼,拜道:“见过神君。”
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敖钦回过神来,起身整了整衣襟,笑着迎了上去:“括苍神君……”
旁边立着的侍女便低着头跟上去,藕粉色的长裙摇曳,被水光映出发亮的波纹来。
容卿这几日可谓是掐着点来南海报道,敖钦见怪不怪,热情已然淡了许多。
何故今日,笑容如此灿烂?
容卿想不明白,只问道:“龙王可是遇上了难事,方才在殿中……”
敖钦顺着这句提醒,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不过是些小事,神君不必在意。”又暗暗搓了搓手,“神君若是无事,可否赏脸一道喝杯茶。”
如此直白的相邀,容卿实在不大好拒绝,微微偏头,透过水面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儿,应道:“好。”
说着,率先进了殿。
敖钦赶忙朝旁边的侍女招手,小声吩咐道:“去,把小六喊来。”
话毕,喜滋滋跟了上去。
两人入了座,便有侍女端着两盏茶进来,极有眼力见的先给了容卿一盏。
容卿双手接过,面带微笑道了声谢,那侍女耳根红了红,将另一盏给了敖钦,半举着托盘掩面退了出去。
青瓷杯面上是鎏金的菩提枝,被容卿骨节分明的手托着,颇有一番禅意。
敖钦先是瞥了一眼那个羞燥退下的侍女,又盯着对面这位神君的脸瞧了几眼,摸着下巴想:看来,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喜欢这样的。
容卿掀了杯盖撇了撇茶末子,凑到唇边轻呷了一口,在氤氲的热气中,脸庞更显柔和,赞了一声:“好茶。”
说着,稳稳将茶盏放回,理了理衣袖,端正坐好。
敖钦原本想着先扯上两句题外话,谁知一紧张,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知括苍神君可有心悦之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容卿嘴角的笑意都僵住了,出于礼貌,还是含蓄的说了一句:“本君还未想过此事。”
点到即止。
敖钦原本就因着这句,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曾想人家还回答了这个问题,于是愈发尴尬了。
他只能讪笑着,端着茶盏猛灌了一口,企图转移话题:“今天的天儿不大好,神君来时可瞧见如沁那个小师妹了?”
容卿收了笑,眉头紧了紧,问道:“阿眠不在南海?”
敖钦虽觉得他这副关心后辈的模样有些过头,却也没有多想,回忆道:“早上便出了海,想是去天瑜城了。”
容卿猜测到了某种可能,追问道:“昨天那个受伤的孩子,现在何处?”
敖钦只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位神君的思维。
但是提到了伏城,心情也不太美妙了:“那个小娃娃扯坏了一床被子,昨天夜里便跑没影了。”
容卿自然不会去问“为何没人看着”这样的蠢话。
毕竟伏城也不属南海水族所管,想走便走,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依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没人帮忙,一个人也是出不了南海的,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手上拿了避水珠。
容卿默了片刻,忽然起身:“本君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敖钦自然一道起身,朝着门口张望了一下,还没瞧见自家女儿的身影,想要再努把力,留一留人:“此事可棘手啊?”
容卿充耳不闻,略显歉疚,颔首道:“告辞了。”
说着,大步出了殿门。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