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想了又想,觉得让伏城自个儿待在一处属实危险,于是回南海时,便将这人带上了。
此时雨已经停了,虽然没出日头,天色较之先前也明亮了许多。
三个人并排走着,容卿将自己的伞收进了虚鼎中,转脸要问阿眠要她的,却见伏城伸手先夺了过去,笑容那叫一个乖巧:“姐姐,我来拿吧。”
阿眠有些迟疑:“你伤还没好。”
说着,便要伸手将伞拿回去,却被伏城躲了过去:“我又没伤了手,方才不是还吃饭来着?哪有你想的那么娇弱。”
话说到这份上,阿眠便不再强求了。
容卿只淡淡瞥了一眼,嘴角的笑意透出几分凉薄来。
一路上,阿眠有心想要嘱咐伏城几句,免得这人到时脾气上来,同敖如沁争论。
只是,到底旁边还有容卿在,伏城没了修为也无法传音,阿眠只能左右瞧着,欲言又止。
好在因着吾玉和荣余的关系,容卿同他们都是上界神官,又都在此地界,总要凑在一起攀谈几句,于是入了南海,便跟着侍女去大殿了。
临行前,还不忘叮嘱阿眠几句:“这南海也不是处处安全的,你自个当心些,莫要乱跑。”
阿眠点头称是,等着这人走了,便牵着伏城的手,一道去找敖如沁了。
毕竟是到了人家的地盘,多牵扯了一个人,总要知会一声才好。
…
敖如沁敛息蹲在龙宫外一处珊瑚林里,怀里抱着一碟子点心,边吃边听里面围成一团的侍女七嘴八舌地讨论。
“括苍神君好温柔啊,我给他递茶时还冲我笑呢。”这便是方才在殿中奉茶的那个了。
另一个单手托着脸,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便是再温柔又如何,人家可是神君,哪里是咱们可以攀附的。”
“话也不好说死了。”靠边的一个圆脸姑娘小声道,“那个阿眠说来只是个花精,真论起身份,较之咱们还要不如。我瞧着神君对她极好,倒不像是敷衍的。”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师承长韶上神,同咱们到底不同。”
“哪里不同?”姿容姣好的姑娘理理了额前的碎发,嗤笑道,“不过是气运比咱们好些,又惯会巴结人罢了。”
殿中奉茶的那个迟疑了一下,皱眉道:“阿晓,那不过是个小姑娘,你这样说属实过了。”
“小姑娘?说的不错。”阿晓拿手肘捣了她一下,眉眼间都透出一股子自命不凡来,“括苍神君连那种黄毛丫头都愿意护着,想必也……”
还未说尽,只见旁边的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六公主。”
阿晓吓得一个激灵,慌乱起身行礼:“见过公主。”
眼角的余光正看到敖如沁愤怒的脸。
敖如沁原本是没准备跳出来的,只是这些人越说越没顾忌,什么话都敢往外讲,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沉着一张脸走到阿晓面前,手里还捧着点心呢,气势却分毫不减:“你们说了阿眠许多话,倒是有一句说对了。”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她同本公主一样,师承蓬莱长韶上神,单这一个身份,便是你们不能比的。”
阿晓心中不服,却不敢造次,只低头听训,眉眼低垂,眼底怨恨滋生。
“觉得那是运气好?不服气?”敖如沁冷笑道,“过两日,长韶上神亦会来南海,你若不服,大可拿出本事来,让上神收下你。只是……”她抬手按在了阿晓肩头,“上神怕是看不上你。”
这处珊瑚林五光十色,美妙绝伦。
远处游动的鱼群,鳞片或多或少泛出光泽来,闪亮如星子。
那些个光映衬着阿晓的脸,将她扭曲的神色衬得愈发诡异。
末了,这人仍心下不忿,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她咬牙道:“是奴婢言辞有差,公主息怒。”
敖如沁不愿同这类人多费唇舌,端着点心,挑眉刺了一句:“该是真的知错才好。”
说完这话,一个转身,正瞧见立在不远处的阿眠。
她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只在不断猜测,依着这个距离,方才那些话,小师妹到底听了多少?
也因此,忽略了“躲”在阿眠身后,只探出了小半个身子的伏城。
阿眠拉着伏城走了过去,瞧了那些个侍女一眼,目光落在那盘橙黄的点心上:“九师姐,这点心我在外面没瞧见过,能尝尝吗?”
敖如沁觉得,就方才那些个话,哪怕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听了,心下也会不舒服。
她瞧着小姑娘这副样子,倒真像是没听到,便将盘子往跟前递了递,说道:“你尝尝,若觉得好,师姐便让人多做些,保管够吃。”
阿眠捏了一块,抬起衣袖遮掩着吃了半块,眼前一亮。又捏了一块,往旁边撤了半步,好让敖如沁看到后面的伏城,动作自然地递到少年嘴边:“喏,别气了。”
伏城早在阿眠往旁边挪的时候,便收回了看向那些侍女的目光。随后接过那块点心,极不情愿的扯了个笑脸,看向敖如沁:“六公主,我可以吃吗?”
敖如沁从看到伏城的那一刻起,脑子里就是懵的。
这小屁孩子怎么在这儿?
他不是已经跑了吗?还扯坏了床单子!
又为何回来了,还跟着小师妹?
怎么好像变乖了,还会提前问人了?
敖如沁带着各种疑惑默了半晌,憋出了两个字:“吃吧。”
趁着伏城吃点心的工夫,敖如沁将阿眠拉到了旁边,小声问道:“小师妹,你们怎么……”
阿眠瞧了一眼伏城,眸子里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她说:“九师姐,我认了他当弟弟。”顿了一下,补充到,“我没有被蛊惑,是我追上去讨来的。”
敖如沁呆住了,有些想要劝上两句:“小师妹,你可还记得,他放火烧了林子,撕了我家的床单子?”
这样的人,怎可能是善茬?
阿眠偏头看向伏城,目光温柔的有些缱绻了。
像是在看那个少年,又像是想要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
她说:“九师姐,他太苦了。”
嗓音都有些发涩。
伏城吃完点心,走过来主动提起了早上的事儿,面上有些歉疚:“六公主,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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