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出了门,小声说了几句,随后便有十来个人低着头走进来,领头的正是那个自家老爹被吓晕过去的汉子。
一群人进门时,伏城不知被谁推了个踉跄,因为被反剪着双臂,往前连跄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身形。正准备转头再嘲上几句,抬头间却瞧见了旁边坐着的阿眠。
这一下,也不去理那些人了,闷不吭声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领头的汉子看见了秦放和阿眠,疑惑道:“这不是……”早上蹲马路牙子的那两个人嘛?
瞧这样子……似乎是他误会了?
曹有德瞧了瞧他,又瞅了瞅秦放:“二位……见过?”
汉子带头行了礼,问道:“敢问城主,这两位是……”
“是两位能捉妖的大师。”
汉子瞧了一眼阿眠,心中惊骇:这小姑娘也会捉妖?怕不是旁边那个养的小鬼吧。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他该考虑的。
于是,他又行了一礼,说道:“城主,刚才我爹不过是在门口烧香,就是这个人,”指着伏城,“突然从墙里窜了出来!咱这城墙多厚啊,连个狗洞都没有,他如此冒出来,不是妖怪是什么?”
紧接着,一口气列举了众多疑点,跪拜道:“还望城主明查。”
曹有德听完了,觉得是不是妖怪还要看看秦放的意思,便转脸看过来:“秦公子可能帮忙瞧瞧,这孩子是不是邪祟?”
秦放这人向来不会撒谎,可是刚才答应了阿眠,也不可能真将人家弟弟怎么着。半天憋出一句:“他不是妖精。”
倒也不算说谎。
汉子身后跟了不少人,方才又说了不少话,此时被秦放反驳,脸上挂不住,心中又确实不信他的话,便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总要验一验才好!”
身后跟着的那群人便连连附和。
有人提议:“咱们凡间的刀刃是杀不死妖怪的,要我说,只需捅上一刀,一切自然明了。”
说话这人,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眼睛上睑皮肤中外侧松弛下垂,使得眼裂近似变成了三角状。穿了一身粗布衫,袖管挽至肘部,双手抱臂,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阿眠心底冷笑:“若依这位大叔所言……”
秦放出声打断了她:“若依你所言,我现在怀疑你是妖,便可以捅你一刀?”
三角眼男人愣了愣,怒道:“我可是活生生的人,怎能一样?”
阿眠笑了:“听闻现在的妖精都极为厉害,化作人形藏身于人群中,若没有特殊的法门很难察觉。”说着,起身踱步到男人面前,“既然这位大叔精通此道,不如先给我们做个示范,也好让城主瞧瞧,这世安城中,可有混入别的妖精。”
“你……你这小姑娘,怎么满口歪理!”
“歪理?方才可是城主拜托秦大师看的,大叔又这样说,到底是没把秦大师放在眼里,还是没把城主放在眼里?”
这一口一个秦大师的,把秦放都喊得生出了错觉,真当自己是个人间道士了。
三角眼男人不是能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嘴巴又笨。此时虽被这一长串的话气到了,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狠狠瞪了一眼阿眠,低着身子闷声道:“草民不敢。”
四下便安静下来。
秦放趁机道:“其实,这个……”叫什么名字?
看向阿眠。
阿眠看向曹有德:“城主,实不相瞒,他们口中的妖怪是我弟弟。”
“那你方才怎么不说!?”那三角眼男人喊道。
“这位大叔方才直接给我弟弟定了罪不是?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曹有德左右瞧了瞧,当起了和事佬:“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喊了门口的小厮吩咐道,“送各位乡亲出去吧。”
下首众人皆是一愣,那人还想要顶上几句,小厮已经走到了跟前:“诸位,请吧。”
一群人不甘心地退了出去,一路上压着声音骂骂咧咧,渐渐远去。
曹有德虽有满心疑惑却也知道,这是人家自个儿的事儿,起身对秦放道:“几位先聊着,我去看看情况。”
话毕,招呼了一声屋里的下人,一道出了正厅转了弯,往府门方向去了。
还不忘关上了门。
阿眠起身走到伏城跟前,低头盯着他瞧,也不说话。
伏城心中忐忑,以为这人生了气,思绪飞转,想着怎么解释。又怕被看出来,将头埋得极低。
秦放只能瞧见阿眠的后背,以为她是在教训人,便暂时没有开口,靠着椅背端了茶盏,喝起茶来。
今天日头不错,此时外面正值晒的时候,那光透过窗棂纸照进来,落在地面上,有些曝了。
阿眠忽的抬手,施法解了少年腕上的麻绳。
伏城虽手腕酸痛,也不好此时去捏,两手垂在身侧,仍低着头。
“斗笠呢?”
伏城先是一愣,随即揪着衣角,告起状来:“当时那人直接上来扯我,许是推搡间掉了吧。”
“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伏城低着眸子,嗓音有些闷:“让我待在屋子里好好养伤。”
“不是这个。”
伏城又是一愣,缓缓抬起头来。
“我是否说过,要你注意安全?”
阿眠握住他的手,往上移了移,轻轻撩开袖子,露出那被麻绳磨破了皮的白皙手腕,努着嘴让他瞧。
他只觉得一颗心随着她的动作猛地一颤,那被触碰的地方有些发烫,让他忍不住想要甩开。
没去看那些破皮的地方,只盯着小姑娘软白的手指瞧。
阿眠瞧着他的神色,以为这人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往前凑了凑,皱眉道:“瞧瞧,又该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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