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着实离医女很近,不动声色间,就站在了她的身侧。好像离得太近了些,医女几乎觉得,以自己的眼力,可以把他每一分每一毫都得清清楚楚。
清楚,但并不分明,这样的人并非是看外表,能看得分明的。只是相由心生,得窥一二。
他睫下有经年春风,酿尽一池湖光,倾杯而注,冷秋般的眉目,冰雪般的眼眸,于是以春水为笔,冬雪为墨,高楼亭台做纸,化开与之交融,钩填出琼花玉树,葳蕤幽兰的细致文雅。
朝光如滴露,浸润细致辉煌的碧瓦飞檐,拂栏照花,与微风一同卷起卷落,散碎在如玉般光洁的青石阶上。
这样的两个人呐,争锋相对之间,都是一片清隽瑰逸。
只是轮椅上的青年,明明清奇俊秀,却锐利得冷厉。医女身边的公子,明明一身病骨,却孤傲得霸道。
床边帷幕的落影,掩着白衣公子眉眼凉凉的郁色。
两人气势强盛,对视之间,诸人简直感觉空气焦灼起来,隐然有火花闪现。
就在这时,程灵素回过头来,对苏子期道:“苏公子,那你来探探韩相公丹田经脉,周身要穴可好?”见无情神色微微松动,当即会意,她笑道:“大捕头都相信你,苏公子还不相信你自己吗?”
苏子期心道:“我并不通医术,探查一番,也未必比诸葛先生了解得多。如此这般,让程姑娘来看诊,还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苏子期自问,是他将程灵素千里迢迢请到汴梁来的,她也绝非是什么坏人,若是任由她受人怀疑,蒙受委屈,又叫什么事呢?
程灵素柔声道:“我知道,你将我从湖南带来,觉得该护我周全,怕我受无妄之灾,又怕韩相公的病治不好,是不是?苏公子,你且宽心便是。”
她自能想到办法,让无情相信,不必伤你二人之间的交情。
程灵素转头朝无情说道:“灵素曾听师父说过,“玉女穿梭”甄绣衣,甄前辈,一口细针能绣出皇官御园里也培植不出的花朵;而且能刺中人身的七十二处穴道百发百中,治病杀人。”
“论用针一道,灵素决计是及不上这位前辈的,听说甄老前辈当年有一套封人内力的针法,不知道大捕头可否在灵素身上试一试?”
“玉女穿梭”甄绣衣便是无情之母,王相爷手下名重一时的“文武榜眼”盛鼎天的妻子。
无情精于暗器,这些年功夫愈深,对于先母的这套针法亦是有所涉猎,他深深看了程灵素一眼,道:“那姑娘又预备如何用内力检查韩相公的情况呢?”
无情就这样单刀直入的问了出来,程灵素微微一笑,“我自封了内力,”声音清亮,“那就由苏公子在旁传输内力给灵素便是。”
诸人皆是心下微微一惊,偌大天下,一个小小弱女子能在鱼龙混杂的汴梁城中请求封禁内息真气,又将自身安危寄托在相识未久的男子身上。
这份心智与胆色确非普通女子能有。
医女定定看着白衣公子,复而问道:“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又信不信我?”
“林姑娘自然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姑娘”苏子期淡淡地笑了笑,不假思索,声音清悦淡然,道:“苏某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一个这样对自己好的姑娘呢?”
入耳使人安定,其中又不由流露出微微的感慨。
程灵素听了,却很是喜欢,眉目舒展,向他一笑。她肌肤黄瘦,本来算不得美丽,但一笑之下,神采焕发,犹如春花初绽。
这瘦弱医女笑盈盈道:“只要你相信我就好……”说着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脸去,不敢再和他眼光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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