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咱们今天走远一点,来他个二十里咋样!”
又过了二十天,在张恪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一个月之后,他终于可以鼓起勇气地说出这句话了。
柏舟抬头看着小郎君,随着过去一个月日日运动,面色已经不再苍白虚弱,而是透着些健康的红晕,整个人也多了些昂扬活力,不过气质还是那么高贵疏离。
咦,我怎么会疏离这样高贵的词?
肯定是听小郎君天天在我耳旁念叨,不小心学来的。
柏舟自然无所谓,像他这样的家庭,走点山路根本不叫事。
只是他犹豫地问道:“小郎君,你行不行?”
张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毅然决然,“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柏舟惊讶道:“咦?这句话我也听我大兄说过,男子不能说不行,只有女子可以喊不行,我一直不懂,小郎君可否为我解惑?”
张恪看了看柏舟,确定这货不是在反调戏自己之后,强忍着满脑袋的黑线,大袖一甩,“俗不可耐!”
柏舟一脸崇拜地看着张恪的背影,小郎君真是风姿卓越啊!骂人都这么好看。
哎,也怪我,我那大兄,天天就知道耕田犁地,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我居然拿到小郎君面前来说,下次一定注意。
主仆二人开始沿着山路缓缓前行,开始五里还是熟悉的道路,再往前就是陌生的风景了。
张恪感受着新奇,心中暗道,这就是成长啊!
这些日子,他已经将此时玄学主要著作都仔细看了。
以旁观者的角度,结合自己前世的那些经验,再把诸如黑大师、尼大师、康大师、罗大师,以及马大师的那些理论,杂糅起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造诣颇为不凡。
至于儒家经典,张氏家学自不用说。
同时,一手《宣示帖小楷已经被父亲张宣亲口夸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虽然父亲的水平有点拿不出手,但评价冰箱不一定要自己会制冷嘛,张恪这般自我安慰着。
鸡贼的张恪还凭记忆临了许多遍东坡居士的《黄州寒食帖,虽然因为记忆愈发久远之故,越写越无神韵,但光这个行书的笔法动势就能唬住许多人吧。
清风自远山而来,吹皱湖面,吹起波涛,记忆也忽然如潮水般涌来,将张恪带回那个科技奔腾,信息爆炸的时代。
那时的人们,喜欢文艺地感慨,从前的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而现在,张恪揉着发酸的小腿,看了看身边只有个中二少年。
还是前世好啊!
“小郎君,前面三里我记得有一处凉亭,咱们走过去刚好在那儿歇息,吃点东西,喝点茶水,然后就可以返程了。”
柏舟对这边的地形很是熟悉。
转过一个弯,前方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座湖畔的凉亭。
但是,不巧,亭中有人。
凉亭中的石桌旁,三人围坐。
一人头戴缣巾,身着青绢单襦,年纪约莫二十七,面容十分俊美,身姿挺拔。
一人四十多岁,气质干练,一双眸子精明而深邃,大袖飘飘。
另外一人,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年约半百,正微笑着与其余二人交谈,“二位觉得此地如何?”
中年男子环顾一圈,点点头,“果然有迥异于山阴河蟹神兽超凶道的清静,茂林修竹,大雅之地!”
年轻男子好奇道:“深公久居剡县,如何知晓此间风光的?”
和尚微微一笑,“何檀越即将启程奔赴建康任职,王檀越从长山县百里相送,没有一处如这般清雅之地,人心如何得慰?”
另外二人都哈哈大笑。
说话间,从凉亭外的山道上走来了两个人影。
被扰了清静,三人先是俱都皱眉,旋即目光落在当先的白衣少年身上时,顿觉山色湖光都为之一亮,茂林修竹皆随之飘舞。
和尚与中年男子都在心中暗赞,好个俊美少年!不比当年卫叔宝差啊!
卫叔宝就是卫玠,曾经的东晋顶流。
中年男子看向年轻男子,“仲祖,今天可是遇到对手了啊!”
年轻男子看着那个少年,微笑不语。
和尚忽然站起,双手合十,“小檀越往何处去?”
张恪心中正郁闷,计划好的凉亭不巧有人,他已经有些累了,下一处凉亭还要走两里。
凉亭中却还有人站起来问自己要上哪儿去。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张恪微微抬头,看向问话的和尚。
怎么圆润而不失礼节地反击,在线等,挺急的!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往西天拜佛求经而去?
这格调倒是有了,可老和尚也听不懂啊。
装道心法全速运转,有了!
张恪风度翩翩,大袖飘摇,不卑不亢地合十一礼,“我往去处去。”
和尚一愣,眼泛异彩,又问道:“檀越自何处来?”
怎么还没完了!
张恪心中暗自翻了个大白眼,“我自来处来。”
说完便快步离去。
倒不是为了装完哔就跑的刺激,而是生怕和尚再问出个什么檀越是谁,这种哲学三连,实在令恪头大。
和尚闭目回味半晌,然后对着张恪和身后的仆从远去的背影,鞠躬行礼。
中年男子瞬间眼露凝重,他是知晓这个和尚身份的,能得此人如此对待的人可不多,遑论一个素昧平生的毛头小孩。
张恪和柏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凉亭。
张恪不在乎,一屁股坐在栏杆上,柏舟蹲下从背上的竹箱里往外掏东西。
张恪扭头看着,像是看见了哆啦A梦。
自制小马扎、干粮、水壶、茶叶、茶盏、还有两块木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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