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尚工以为自己修复的是那三对上等翡翠中的一对,还感叹皇后对朱之仪不薄。
可是,匠人却越修越觉得不对劲。镯子的颜色在灯光下看不出差别,日光下则明显的可以看出浸泡过的痕迹。秋尚工大概猜到了什么,于是把真相告诉了清梦。
“什么?这镯子被麝香药水长时间浸泡过?它可是皇后娘娘送的呀!”
清梦不敢置信的看着秋尚工,不知道是有人要害皇后,还是皇后要害朱之仪?
“皇后什么没有吃过见过,这对翡翠镯与别的镯子区别这么大她会看不出来?皇上赏赐的东西,谁又敢动手脚呢?”
刘婼的思绪再次回到那夜朱之仪说的话上来,她那笃定的眼神,绝望中又透露出不甘。可是,她是无助的。在宫里本就孤立无援,如今又遭此打击,朱之仪怎么还能保持着希望。她不再相信,皇上会来接她,她知道唯一的解脱只有死亡。
可是,在宫里嫔妃不能自戕啊,她只是摔碎了一个玉镯,割破了手腕,便被人诬陷自戕。皇上说过,这样是会株连九族的。可是,如果是死于意外呢?
“刘婼,你让我死吧,这个世界于我还有什么意义?贵为朱府千金,我怎能接受到浣衣局受人侮辱?”
刘婼的心猛然一揪,朱之仪是朱府千金,刘婼曾经不也是刘府嫡女吗?可又如何,刘府倒了,她十岁便入宫为奴,正是在那长长的永巷中,在那永无天日的浣衣局里艰难度日的。
“若死就能解脱,我早就死了!但也许,是我没有你这份勇气吧。”刘婼站起身,将蜡烛还给朱之仪,“命是你自己的,是生是死,你自己说了算。”
京都从不乏庞大而宏伟的官邸,原来刘氏一族名扬天下。现在,宫里皇后换了人,景氏一族也在无形中崛起。景擎,因在家中排行第三,大家都称他一声三爷。他的名声大,不在于本事高低,而在于他是当今太后的弟弟,皇后的叔叔。
百姓家里有个说法,家中有三子,大儿子老实,二儿子受气,小儿子最受宠。三爷就是这个从小被景老太爷疼到大的小儿子,疼得多了,小聪明鬼点子也多了。只是,若说真本事,还真没有多少。转眼也是四十岁的人了,仍然整天的不务正业。
闲来无事,便是抬了个鸟笼满大街转悠。实在让人说的听不下去了,大爷景淮靠着自己驷车庶长的官职,给他在手底下谋了份差事。嘱咐他,没事也必须得在府衙里待着,休得乱跑。
景掣倒也不乱跑,却也不干正事。每天就在几个衙门里蹿闲,这不,不出一天工夫便将围改盐田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
这么大个事,在他眼里就是难得的发财机会。当晚回了府,他便又来找到景淮,将自己的打算跟兄长商议。
“哥哥,你说围改盐田,原先田地的主人能同意?”
景掣找了个由头,手里攀着两个油亮亮的文玩核桃问道。
作为他的兄长,那真是他一撅屁股,景淮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趁着他还没有说出自己不愿意听的话,赶紧堵住他的嘴:“你少去参合,自己手里头还多少烂账没算清楚,你能搅得明白围改盐田那淌水?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来参你干事不力?”
“嗨,我这没说句什么呢?您倒是骂上了!你常说我不关心朝政,好啊,现在我关心了,您又骂我。”景掣站起身来,脸上愠怒之色未消,愤愤道:“罢了罢了,我回自个儿府上去了。”
他这一走,景淮也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景掣。可是,这么些年了他都没有好好干过一件事,此事关乎国策民生,怕他捅出篓子来。
“老爷,怎么又气恼上了?”
大夫人安氏款步走了出来,笑着劝慰道。
景淮一回头,才发现安氏穿了命妇服,心中又添几分不悦,问道:“怎么在家里穿起这个来了?”
安氏在景淮眼前转了两圈,让他看看合不合身,说道:“皇后娘娘的千秋快到了,今日宫里送帖子来,邀我进宫赴宴呢!许久没穿这身衣服,可不是拿出来试试,不合适的地方赶紧去改。”
原来是这么回事,景淮最近怕是忙晕了头,竟然连自己女儿的千秋都忘了。可是,一提起这个女儿,他心中又泛起心病。他是外臣,自从女儿入宫便不能说上一句话,偶有见面也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安氏则不同,她每次入宫都可以陪女儿住上三天。于是,将心中的顾虑说与安氏:“你进了宫,仔细看看那两个皇子。我听说......”
景葙连着诞下两个皇子,大皇子今年都四岁了,可是仍旧不会说话。别说说话了,走路都不太稳当!二皇子如今两岁了,也是不太灵光的样子。
话总不好说得太难听,只是宫中的议论从来没有断绝,渐渐的竟连朝臣也开始偷偷议论此事。魏国嫡子虽有两个,但是两个都痴儿。
不消景淮再多说,安氏已然心领神会,每提及此都不免伤心落泪。
“哪个妇人不是怀胎十月,拼死一搏才诞下孩儿。可老天怎么待我们葙娘如此狠心,苦都吃了,孩子却不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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