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无奈扯唇,不置可否。
第二天
闻昭一觉睡到辰时,醒来发现魏镜早已离开,着急忙慌穿了衣服就要去校场,一开门看见头发乱糟糟同样迷蒙的魏书悦,欲开口,便听
“哦,你起来了,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魏书悦说完就要离开,瞥一眼闻昭,不太确定
“你打算就这样去?”
闻昭一怔,低头看看自己,穿着昨天的衣服,套着平日的裙装。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身回房,又记起什么,退回去
“祁殊和小兰呢?”
魏书悦有气无力往回走,头也不回道
“害,都才起来呢。哦,对了,别忘了黏那胡子。”
闻昭脚步一顿,自顾道
“魏镜都知道了,用不着那玩意儿了吧。话说,那家伙起来怎么不叫我?”
哼,口是心非的男人!
表面上是答应了要她去,实际上巴不得她去不了。
小半个时辰后
四人进了校场,闻昭拿着木牌直接去了第十擂台,昨天的那个判官摸着下巴打量她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
“你是,祁三?”
闻昭点头
“胡子呢?”
闻昭一怔
“刮了,怎么,没胡子不能比试?”
判官摇摇头
“没,只是有点不太习惯,不过,你这样看着倒比昨日精神许多。”
闻昭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呢。
判官接过牌子
“今天好好打,我们都买的你赢呢。”
闻昭……
一炷香后
“第十擂台第二试第一场,祁三对李杭。”
上擂台的都是能打的,此次对决每人至少胜五场才可进入终试,每场比试分上半场、中场休息与下半场,每半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未分胜负者皆作输。
观试人数远超昨日,校场人山人海,比试激烈,气氛火热。
闻昭一上台便连胜三场,引得众人连连喝彩,大家也不知为何如此信赖她,清一色买她赢。
“第四场,来浔对祁三。”
熟悉的姓氏,相似的眉眼,闻昭想到来盍,只道:来者不善
不由握紧了九节软鞭
果然,来浔面无表情盯着她,像是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让人感觉很是不舒服。
“就是你让我弟弟颜面扫地的?”
“胜败无关颜面,况且是他出言不逊在先。”
“呵,倒是长了一张能说的嘴,就是不知一会儿还有没有机会说话了。”
不愧亲兄弟,一样的自负。
闻昭不知,来氏三兄弟是诏国有名的勇士,三人皆以力大闻名,个个力敌千钧。来浔名声最盛,善用古锤,传闻其曾在夸山击锤,只一下,地动山摇,响声如雷,夸山因而矮了一尺。当然,夸张归夸张,这也从另一角度说明来浔不容小觑。
闻昭还没想好招式,来浔便举着大锤向她砸来。闻昭跃起躲过,就势出鞭。来浔趁机举锤,缠住软鞭,一拉一拽同时跳起退了一步,直接让闻昭面朝下摔在了木板上,众人齐齐惊呼,提心吊胆。闻昭抬头,想要爬起,哪知来浔再拉再放,把她像蛤蟆一样牵引,摔的她眼冒金星。闻昭打算放开抓住鞭绳的手来化解劣势,不想来浔动作更快,只见其高高举起钢锤在原地转圈,闻昭双手抓紧鞭柄,被迫飘荡半空。半炷香后,闻昭只觉头晕眼花,直犯恶心,可那来浔似是不知疲倦,未停下反而越转越快,只待一甩便能将她甩出擂台结束比试。众人紧张起来,屏息凝神望着擂台。过了一会儿,闻昭咬牙,决定作最后一搏,倏然放开双手。不出意料,看着直直飞出去的人,观试者认命闭眼,正对闻昭的更是夸张,纷纷抱着头向两边逃窜,生怕被闻昭砸中。魏书悦一瞬不瞬地盯着擂台,生怕错过什么。就在大家都以为闻昭必输无疑时,闻昭双手抓着围栏的麻绳,剧烈晃荡一下后,倒立在绳上,而后一个利落的后空翻安稳地立在了台上。众人拍拍胸口,忍不住欢呼。闻昭晃晃脑袋,极力稳住自己。来浔立在她对面,尽是嘲讽
“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忍着吐意,闻昭看着眼前晃动的身影,怒道
“把鞭子还我!”
来浔晃了晃还缠在钢锤上的东西,一副欠揍的表情
“想要,自己来拿。”
闻昭气愤地冲到来浔身旁,对着空气打了一拳。众人发懵,寻思这小哥是给来浔转傻了,连方位都分不清了。来浔亦有些迷惑,哪知下一秒闻昭突然转向他,飞身而起,抬腿给了他一脚,又趁他愣怔际取走软鞭。人们看直了眼,片刻,不知是谁,吹一声口哨,大家大声喝彩起来。
来浔摸摸左脸,怒不可遏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敢戏弄他!
想着拖着钢锤朝闻昭扑了过去,闻昭险险躲过。来浔连环出击,每一下都用了全力,奈何闻昭身体灵活,每每让他扑空。几招下来,俩人所到之处,木板便留一大坑。判官担心擂台会垮掉,吓得退到了台下。一炷香燃至尽头,敲锣声响起,闻昭这才得有喘息的机会。
魏书悦在台下为她放松四肢时,忍不住安慰
“没事没事,反正你已经赢了几场了,输给他也不丢人。”
闻昭灌了一口水,豪迈擦嘴。听此,反过来安慰她
“对我有点信心,说不定能赢呢。”
她可是答应过魏镜不会输的。
魏书悦耸肩,没忍心反驳她。
闻昭望向观试台,魏镜也在看着她。心情大好,闻昭站起,对着观试台握拳做了个必胜的手势。魏镜笑了笑,想起什么,抬手,不着痕迹地指了指鞋面,闻昭挠头,困惑不解,思索片刻,依旧无果,打算用动作细问,来浔走向她,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若识相,早点认输,否则,到时候别怪我没手下留情。”
闻昭撇唇
“谁怕谁啊,大不了就这么耗着,谁都别想赢。”
来浔横眉竖目,咆哮道
“你这么不识好歹,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说着伸手想要抓住闻昭衣襟,闻昭拉着魏书悦轻巧地避开了,来浔不罢休,还想再来一次,锣声敲响
“中场结束,比试开始!”
来浔放下手,恨恨看了闻昭一眼,上了台,闻昭紧随其后。才站住,来浔便举着钢锤劈了过来,闻昭侧身,来浔同时举起另一只钢锤,两锤一碰,发出一声巨响,闻昭顿觉两耳失聪,眼冒金星,来浔趁机给了她一脚,直把她踹在擂台的木桩上又跌落在地。闻昭闷哼一声,捂着肚子,痛的直皱眉头,一股血腥味蔓延。台下,祁殊嗷嗷流泪,要不是小兰和魏书悦拦着,她就已经冲了上去,众人瞬间沉默,第十擂台出奇安静。来浔一步一步朝闻昭走去,每走一步,闻昭都觉木板晃得厉害,耳边依旧一阵轰鸣,闻昭躺在木板上,看着来浔的脚发怔,突然觉得这人真是不协调,上身块头这么大,脚却——
脑中灵光一闪,闻昭突然领会魏镜的意思了。
沉一口气,闻昭撑坐起来,看着来浔,抬袖狠狠擦拭嘴角的血迹,众人又满怀期待地看着她。闻昭慢慢站起,来浔在距她半丈处立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还不死心么?”
闻昭冷笑,握紧软鞭,轻声
“让我认输,除非我死。”
来浔没听清楚,不耐烦扬扬钢锤
“既然不死心,我来成全你。”
说着就要举锤击向闻昭,闻昭快他一步,飞身跃起,朝他脸上扬鞭
“该死心的,是你!”
来浔冷笑,故技重施。
准备用钢锤卷住她的软鞭,哪知闻昭根本未出鞭,而是快速落地蹲身,直接卷住他的靴子,使力一扑一拉。来浔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朝前栽去,闻昭极快地闪到他身后,故技重施,对着他的腰连踢三脚,来浔挥舞着钢锤向前迈了两步,倾斜身子在擂台边口停了一下,本以为会有转机,但闻昭丝毫不给他机会,对准他的臀部一踹,一声巨响,判官迫不及待敲锣
“祁三胜!”
众人狂呼,闻昭一下台,人们便将她高高举起,抛在空中。来浔摔的鼻青脸肿,望向闻昭恨不得徒手撕了她,而那厮根本没功夫理他,正忙着在空中对魏镜比划手势……
休息一刻钟后,闻昭迎来第五场比试,而这次的对手,让她有些惊喜
“第五场,储子云对祁三。”
看着那张俊俏的脸,闻昭很是为难,常言道,不怕对手坏,就怕对手长得帅。
储子云拎着一把长剑,身姿笔挺地立在台上,日光愈烈,少年却自带一股清凉气息。
闻昭显然分外喜欢拥有这样特质的人,正沉醉对手的美色际,储子云抬手
“得罪了。”
一道银光闪过,少年白衣微动,皓腕一转,那剑迎风轻啸,骤如闪电,直朝闻昭袭来。
闻昭轻轻一动与之擦身,剑风扫过,才知其势之凌厉。
好一个绵里藏针。
闻昭转动鞭柄,在储子云下一个攻势中甩出。少年翻身一跃,毫不费力躲过,手下动作不停,那剑像长了眼睛,分毫不差,追着闻昭的眉心而去。闻昭向后弯腰,躲过一击,这次她有点清醒了,擂台之上,只论输赢,哪管他长成花一样。
这话要是让那谁谁知晓,定然又是酿一坛上好陈醋。
闻昭起身,跨步,放出一鞭,直直卷住少年握着的剑,台下立马有人大喊
“放开他,给我输!”
闻昭眉角一抽,是那些女兵们。
有些无奈,手上却动作不停,借势卷绳,用力一拉,想将少年手中的剑卷走,哪知储子云淡淡扬唇,像极了曾经那人。闻昭一愣,只片刻便让那少年得了势。储子云握紧剑,顺着鞭绳转动,顷刻间,那软鞭便被大卸八块,不复存在。闻昭吃惊地扔掉鞭柄,储子云的剑随之而来,闻昭低头俯身,长剑擦着她的发髻而过,霎那间,三千青丝落下,散尽一世芳华,落在谁人眼中,却有万种风情,别样的美丽。众人哗然,储子云亦是一脸惊讶。这时观试台响起一声
“岐王妃?”
闻昭披散头发,在众人注视下,尴尬地笑笑
“呵呵,大家好啊,”
众人愣怔片刻,相互对视几眼,便开始掩唇,叽叽咕咕议论开来。储子云立在闻昭对面,恢复平静,看向闻昭,只道
“是你。”
闻昭挠头
“是我,我——”
“岐王妃,你为何来了,还扮成这样?”
赵柝站了起来,由于震惊,那小眼睛比平日明亮些许。
闻昭转身仰头看向他
“这个说来话长,大概应该是为了增进两国情谊吧。”
为了魏镜,她也只能胡编了。
赵柝摸摸下颌的一撮胡须,嘴巴一张一合
“可这于礼不合啊,”
话没说完,人群中一个愤怒声音响起
“这何止于理不合,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你们南越的武试,天朝竟让一介妇人来同我比试,这于我,简直奇耻大辱!”
说话的是来浔。
闻昭双手抱胸,冷冷睨视来浔
“妇人如何?你不是从妇人胯下出来的?刚刚输给我这个妇人的不是你?妇人怎么了?在场的女子,哪个又比你差?妇人就一定受你辱骂,任你欺凌?”
“你你,”
来浔张口结舌,只瞪圆了眼,你不出个子丑寅卯。台下众人哄笑,纷纷扬袖
“说的对!”
“说的好!”
这是女子兵的声音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都一边倒向她?
赵柝有些费解,碍于面子,还是想说点什么
“岐王妃,孤并然没有要轻视你的意思,只不过你这太突然,只是我们,这,”
赵柝思绪有些混乱,女眷参试倒是可以,可历来比试比试都是女子对女子,她竟一下胜了五个男子,这叫他们的男儿颜面何存喏!
求助地看向小南王,小南王咳嗽一声,站了出来
“王上,臣以为,岐王妃参试并无不妥,毕竟我朝并未有女子不可参试的规定。此次是三国会武,理当三国女子皆可参试。”
赵柝捋捋胡子,想了想,点头赞同
“有道理,可她之前一直是以我朝名义参试——”
“王上,这个好办,只需将之改正即可,岐王妃依旧代表天朝,资格规定不会改变。”
赵柝小眼眨了眨,微微点头,看了眼静坐不语的苏禾
“如此,就是不知诏国使臣认不认同,毕竟是三国会武,”
“小南王说的甚是在理,诏国亦无斤斤计较之风。”
苏禾起身如是道。
赵柝笑了笑
“如此,孤就安心了。”
就这样,闻昭被划回自家阵营,不过为了合乎礼,给男同胞们留点面子,最后一场比试,闻昭被换去了女子场,并顺利获得终试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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