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二日,闻昭身体有了很大好转,行动几乎不成问题,只是肤色还是黯淡无光,需要以药浴养。
这天临近傍晚,祁姝正伺候她用药,红姑忽然跑了进来,两人都感到有些惊讶,红姑向来行事稳重,从未见她这般慌乱过。
闻昭于是止了动作,关切道
“师姐,有什么事吗?”
红姑喘了口气,看一眼祁姝,像是下了很大决定。
“小兰出事了,她有话想同你说,阿敬和几个长老都不在,情况有点急,我便来了。”
闻昭闻言一愣,昨日她无意听到她们提起战争,又想到小兰之前怪话,便私下盘问了祁姝一番,起初碍于魏镜吩咐,祁姝没敢说出全部实情,后面看闻昭着急上火,祁姝无奈只好一一交代了,小兰的事她大概清楚了,她本想同小兰谈谈,但被魏镜和师娘以她身体还未康复为由阻止了,这会儿恰他们都有事不在身边,又出事了。
闻昭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祁姝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跟了下去。
红姑带着她们到了一间客房内,房里候了两三个人,皆是妇人装扮,看见她们三人有些讶异,闻昭自病后只下来过一次,便是昨日找小兰谈话时,可惜还没找到就被魏镜拦了回来。
川里的阿婶们第一次见到生面孔,心下一猜身份也就出来了,几人默不作声暗暗打量片刻,目光对上闻昭,很是温和笑了笑。
“姑娘,你下来作甚么?身子可好些了?”
一婶子关怀道。
闻昭笑着应了,另一婶子也走上前,不过是拉了红姑到一旁
“这事拉姑娘来作甚,不吉利。”
红姑一面陪笑,安抚
“玉婶,那丫头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吵着要见弟媳一面,不然是不肯医治,我这也是无法,况弟媳与她关系匪浅,人命的事,怎耽误得,好婶子,我带弟媳过去说两句话便成,还劳您帮准备一应物事,多点热汤来。”
“成成成,这可是女人的大事,阿彩,阿瑛我们快些张罗罢。”
待她们都出去了,红姑带了闻昭主仆二人往最里边去,一进里间即是一片昏暗,烛火熹微,窗户被关的死死的,屋里散发着奇怪的味道,闻着了才明了是血腥味,闻昭忽而心跳加速,之前一切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而真实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且这人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亲如姐妹的姑娘,闻昭鼻尖一酸,迅步走到床边,刚要说话,一老奶奶忽然从屏风后出来,手里端着个木盆,见到红姑她们也没多问,将盆搁地下,吩咐道
“要抓紧了。”
闻昭点头,老人把门帘拉紧,口中絮叨
“可别进风,阿颜,再点两支蜡烛来,房里暗的,我老婆子眼神不好。”
“小兰,”
闻昭试着轻声唤了句,帐内好一会儿传来声音,闻昭掀了帐进去。见到小兰后,她大为震恸,眼前的小兰与她印象里的此刻截然像是两个人,她鼻头一酸,泪花涌动,坐在床边,拉着小兰的手,有些哽咽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兰回握闻昭,望着她,平日灵动的大眼睛因为突然的瘦削和刚才的折腾显得有些凄楚,她也含了泪,沙哑哽咽着说
“姑娘你来了,我活不成了,都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侯爷,更没有脸见我娘了。”
她说着身子剧烈抖动起来,泣不成声,闻昭一面摇头一面安抚
“我不怪你的,你看,我这都好了,我们都好好的,师姐在这呢,你别不让她救你,”
小兰的手实在有点冰凉,闻昭不由拢了拢,柔声劝道
“小兰你听我的,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王嫂以前说过,人这一生很多事都没法儿把握,但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盼头,你要真觉着对不住我,你就给我好好活着,师姐她们都没说不行,你怎么能自己放弃了?你好好的,听话啊。”
闻昭说完等她点头,小兰已是虚弱至极,好一会儿才应
“好。”
闻昭连忙唤红姑
“师姐,可以了,你救救她。”
红姑走了进来,动作迅速地将早已备好的药水喂进小兰口中,又对闻昭道
“弟媳,你先回去,这里我们会照看好的。”
“祁姝,先带她出去。”
闻昭失魂落魄跟着祁姝走到大堂,刚坐下又站起,不安问
“小兰她不会有事吧?”
“姑娘,红姑师姐在呢,您先坐会儿,喝点热茶,没事的。”
祁姝看她心神不宁,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叹了口气,拉她坐了下去,倒了茶塞她手里,忍不住道
“您自己也才刚好,”
话说一半,她便打住了,知再说下去,只会徒惹伤心。
两人就这样沉默坐着,直到日落,外头星星点点上了灯,红姑才从房里出来,闻昭连忙走过去。
“怎么样了?”
红姑正要回答,门外忽而有人唤
“昭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啊,祁姝,昭儿才刚好,怎么把她带下来了。”
魏镜和绯卿一前一后进来,见到闻昭,作出一致反应。
祁姝低下头,不敢回他们。
“我请下来的,你们别说祁姝。”
“她怎么样了?”
闻昭只问着,像是没听到他们对话。
“孩子保不住,大人暂时保住了,要静养。”
“那我能看看她吗?”
“她刚昏过去,等她好点吧,天黑了,你的药不是还没用?”
闻昭怔怔点头,她转身,魏镜把她抱进怀中,有些自责
“昭儿,我”
闻昭抓着他的衣襟,忍了忍没忍住,哭了出来
“呜呜呜,我以前总是不经意地忽略她,我如果经常带她在身边,我多关心关心她,谭齐是不是就没可能了,呜呜呜……”
魏镜一时怔住,他拍着闻昭的背,放柔声音安慰道
“这世上之事我们怎能一一预料,何来对错之说?事到如今,还可以挽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七月二四,岐王在川境至虚台举办庆功宴,会宴宴请了周边各镇长官族老,及南越王子等,行过祭奠仪式,众人纵饮闲谈,正酣时,几位不速之客忽至,打断了宴会。
魏镜将他们一一请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诏国最小的王子成烨及苏国相的二公子苏禾,而在他们之后的,是前几日因城破而逃亡在外的乌蒙老首领,屠鳍(qí)申和他的儿子屠日拿,这几人的到来,叫场上人神色大变,首当其冲的便是赵骥。
“尔等竟也还敢有脸不请自来么。”
赵骥在座上边饮酒边冷笑着说。
“岐王殿下,好久不见,您可还记得在下?”
苏禾并未理会赵骥挑衅之言,径直走到魏镜面前,揖礼恭敬道。
“苏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魏镜起身回敬,看一眼他身后几人问
“这几位是,”
“这是我朝十王子,成烨,王子,这位便是天朝的岐王殿下。”
苏禾侧身,为成烨引荐,成烨上前做礼问候,魏镜以礼回之,几人打完照面,苏禾继续道
“至于这两位,乃途中偶遇,因是为同一事而来便结伴至此,乌蒙族长屠鳍申和其公子屠日拿。”
屠氏父子上前十分恭敬又虔诚地以他们特有的方式见礼,魏镜回应后命人加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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