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否则我一刀结果了她,死了拉个公主垫背也不亏。”
城楼上下,剑拔弩张,两波人对峙着,喊话的男子一手持短刀抵在少女细嫩的脖子上,一手抓着少女被束缚住的手臂,而他的同伴手提长剑挡在他们身前,两匹马在不远处,对面一队人马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身后是手持长矛的卫兵,城墙上弓箭手个个拉满了弓,全部指向他们,蓄势待发,稍有松懈,便会将他们射成活靶子。
被围住的两人正是白日街头纵马的狂徒,亦是官兵口中的逃犯,与裴至在兖州调查的积案有着重大干系。在他手中被他们劫持来的可怜少女正是前不久街市上因纵马遭殃后与同伴分散独自寻人的魏书悦,这个自称公主的小姑娘误打误撞地再次与他们二人相遇,并很不幸地被拉来作为了人质,他们保命的筹码。
魏书悦此刻已是脸色发白,她与萧衡吵了一架后不欢而散,心里挂念裴至便追上那群官兵告知了身份想打听一番,谁知却遭到奚落和驱逐,她心有不甘暗中跟随,再次见到裴至一行时还没来得及打上招呼便遭掳掠,一路带到了城门口。她一阵心惊肉跳,听完匪徒的话内心已是懊悔不已,悔的是没有听萧衡的话,随口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才遭来横祸,给裴至带来麻烦。
刀刃凉薄,男人的手臂粗壮有力,紧紧贴在她的脖颈上,叫她呼吸困难,心生恐惧。这和在南越经历的那次可大大不同,这两人是真的会要了她的性命。
魏书悦双脚发软,站的有些久了,脑袋发晕,对面那身着红袍坐在马上的俊俏郎君正盯着他们,日头照在他的头顶,官帽叠下一片阴影映在他沉静秀逸的面庞上,看不清表情,唯那淡抿而略沉的唇角可以想见其心情不佳。
裴至坐在马上,双手抓着缰绳,目视前方,眉头轻皱,一言不发,身后的侍卫皆手持大刀,亦注视着那几人,面目冷肃。裴至没有动,他们也不动,只因前时追逐途中裴至亲口唤那女子为八公主。
“我劝阁下还是莫要轻举妄动,阁下原本罪不至死,若肯屈从,也未必不能从轻发落。”
过了片刻,裴至开口道。他这话说的很是留有余地,语气也并不十分严厉甚至罕见的带了商量的意思。然而对于那人来说却像不太中听似的,只见其皱着眉头,撇唇,冷笑一声,道
“你当我是傻子吗,要真落你们手里到时还有我们说话的份么,”
他说着眼神一闪,手底下刀刃更进一寸,沉声道
“废话少说,开门放我们出去!”
刀尖抵着魏书悦的皮肤,有一点扎了进去,让她感到一丝疼痛,似乎有血渗出,魏书悦一动也不敢动,只高高仰着头,望向对面,眼泪在眶中打转,她贵为公主,金枝玉叶的,又颇受宠爱,就算是当初扮男儿混进杂役里干粗活,在虎岩山被关进小黑屋也没真的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关键是,裴至没见过她的那些狼狈样,而眼下,她被劫持,歹人是动真格的,换做平时她早就吓得大喊大叫,哭出声来,可要忍着害怕保持公主的尊严,不被人看轻,丢了天家的脸面,更不能再给裴至添堵了。
“放了你们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裴至注意到魏书悦脖子上的血痕,他手下一滞,面上淡定说道。
“什么要求?”
那人机谨问。
“以在下换她,我来做你们的人质,如何?”
“哦?”
那人眉头一挑,沉默一下后饶有兴趣道
“既是如此,也不是不可,那你先绑了自己再过来吧。”
裴至没说什么,执了马鞭,利索下马,身后有人唤道
“裴尚书!”
裴至转身面向他,递上马鞭道
“按照他说的办。”
那侍卫看对面一眼,又看向他,叹了口气,也下得马来。
裴至的马鞭除却鞭头两尺来长,缠到他的手腕处堪够一圈。侍卫接了马鞭心情复杂的动作起来,对面正关注着,不忘提醒
“绑紧点,不然可不放人。”
侍卫一听额头一皱,就要瞪眼回敬,裴至淡淡道
“无妨,照他说的做。”
末了压低声音交待
“稍后保护好公主。”
侍卫应了,拉紧绳结,片刻说
“好了。”
裴至转身大步走向那两人。
“我来了,放人吧。”
裴至在对面几步外停下,一把剑抵在了他的身前。
那二人见他果真过来了,相互对视一眼后,挟持着魏书悦的人头一点示意同伴上前。
“绑紧了吧?”
裴至闻言抬起胳膊,道
“二位稍后查看便知,我既过来了,还请放人。”
“不着急,总归在这,你去他剑下站着我便放了这小丫头。”
裴至看了魏书悦一眼,动了动唇,只道
“如此,希望阁下是守信之人。”
他走上前,提剑那人立马上去检查了他的双手确定他挣脱不了后,把剑架在了他的肩上。然而,此刻,另一人却未放开魏书悦,依旧用短刀抵着她,只是不像先前那样用力,低声命令
“上马!”
裴至反应过来什么,眸光一凛,沉声道
“阁下这是何意?难道要失信于人吗!”
那人听了笑了两声,毫不羞愧承认
“是又如何?我们是什么人想必你应该是清楚的,多一层筹码不好吗?反正是自己送上门的。”
“你!”
裴至面色一沉,气结,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城楼上下的人见到这一幕眼里都快喷出火来,这下是更糟糕了,纷纷崩紧了弦,裴至带来的那群人更是怒火中烧,瞪大眼死死盯着那两人,个个咬牙切齿的,恨不能冲上去撕了那两不义之徒。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魏书悦被胁迫上马,望着同样遭到劫持的裴至,露出愧疚的表情,泪水几乎要兜不住了。
裴至看向她,想说什么,但见她眼里泪花闪烁,一怔,终究只道
“这也是意外,公主不要自责。”
“开城门!”
歹徒上马,对着城门的守卫喊道。
两人一刀一剑死死压在了魏书悦和裴至身上,目露杀意。
“我数到三,否则先杀他们其中一个!”
“一、”
“二、”
他话音才落,城楼上一着军服的粗犷男人站了出来,冷冷望着城下,手紧握别在腰侧的刀柄,面色沉黑,开口道
“照他的意思办。开城门!”
片刻城上传来喊声“开城门!”接着一阵响动后,沉重的铁门应声缓缓打开,城下两人松了口气,收起刀具,拉起缰绳扬鞭呼喝
“策!”
两匹马顷刻间如箭般蹿了出去,扬起一点灰尘,留下两抹背影渐渐远去。
“追!”
适才呆在原地未动的人马立刻出动,一行人接连呼喝,骏马嘶鸣,风卷落叶般冲出城门,霎时扑腾起阵阵烟尘,守城的兵卫也不闲着,持着兵刃整装待发,楼上的将军大声道
“尔等速去接应增援,务必接回公主!”
“是!”
……
初秋夜微凉,川内月色明媚,清辉撒露在田间地头,将山川妆点得如梦幻般美丽。
幽林悄静,忽而一阵笛音起,笛声本该宛转悠扬,诉尽衷肠,此间却不然,那笛声时而急促时而迂缓,急时昂扬激越,缓时柔婉绵长,曲调欢脱明快间充满侠意的洒脱不羁,低转处又宛如士者深沉含蓄。而那竹林尽头的空地上,一人执剑翩然起舞,那剑势有时凌厉有时平和,凌厉时动作干脆利落,平和时柔美翩然,每一招一式都合着笛音,那一身广袖素衣轻柔飘逸,与月色遥相呼应,月华下好似灵蝶飞舞。剑影翻飞,朱红的剑穗随着剑身蹁跹跳动,冷光闪烁间映照女子柔美的面庞上,更添几分动人颜色,配上她宛然身姿,一时赏心悦目,叫人难以移目。
曲音渐低,尾声悠远绵长,令人回味,音止,虽息犹响,剑收,人静影动。
闻昭将剑插回鞘中,脸上笑意盈然,眼中带了些羞涩意,她朝立在林边的人走去,期待中略含腼意,问
“许久未练,难免生疏了,你觉得怎么样?”
魏镜一手握着竹笛放在手心中,望着闻昭,眉眼间尽是笑意,他沉吟一声,答道
“嗯,前面确实有些不畅,”
他一顿,见对面人儿笑容敛了些,接道
“但后面渐入佳境,精彩绝伦,我倒是才知娘子竟会如此绝技,当真惊喜。”
闻昭陡然被他一夸,满心欢悦,面上故作羞涩,口中谦虚道
“早年在关外学的,都是师娘教的好,学时只道技多不压身,回京后便很少练习了,若非今日谈起,我都快忘了自己会这么一茬。”
其实当年学舞剑全是因她父亲,她自小顽劣不喜束缚,快要回京的前两年,她爹觉着她浑身上下没个姑娘儿样,怕以后回了京都不安分会闯祸,又听说学习跳舞可以最快培养女子的气质约束女子举止,便花大价钱请了几个舞娘来教导她,哪知关外的舞娘只会跳胡舞,那衣料穿的又少,舞姿更是与端庄挂不上钩,她爹请人回府看了一回后便把人哄走了,此后再也没提让她练舞的事了。但那之后她的先生里边多了一位女教仪,专门教她女子礼仪的,从说话到走路乃至睡觉等等,极尽约束、折磨,她才学了两天便离家出走了,她爹在沙漠里找了她一天,最后被逮回家挨了一顿毒打,关了两天禁闭,出来后,那位女教仪不知所踪,接替礼仪课的是她师娘的剑舞,她用了两年,学的十成十,师娘都叹为观止,忍不住说她“我们昭儿对于学其他物什总是一窍不通,可但凡沾点剑啊武学的玩意儿,不用怎么费心她就能学的会,真是怪事。”
闻昭同魏镜说起往事忍不住笑道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