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错就错在千不该万不该的将主意打到小丫头的身上,一而再的对她下手。说真的,若是再留这对母子,日后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样的幺蛾子。上次自己能够将小丫头从生死边缘救回来已属不易,他实在是不敢再拿她的安危做赌注。
“阿珩,其实有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压在心头没问,就怕揭开你心中的伤痛。”
思绪被楚温瑜的话打断,姬珩侧身望了过去,见好友一脸凝重之色,于是不解的问道:“什么事?”
楚温瑜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措词,想来想去,语气委婉道:“就是当年你娘亲突然暴毙而亡这事,按道理说伯母一向身体都挺好的,怎么可能会突然染上恶疾,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
深藏多年的伤疤被再度被触碰,只见姬珩眼眸渐渐沉了下去,垂落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尽显。
良久后。
姬珩声音沙哑低沉的说道:“怎么可能会没有怀疑,只是当年在我娘跟前近身伺候的那些丫鬟和嬷嬷不是不凑巧的也跟着染了病丢了命,就是被江氏以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发卖出府,不知所踪。”
在他的记忆当中娘亲的性子一直都是温婉静怡,时常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阁楼上毗邻东南角的那扇窗前遥遥的望向某个不知名的方向,目光看上去有些悲凉和落寞。
幼时他曾有一次听娘亲说起过,说她并非西衍国的人,她的家乡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那里一年四季春暖花开景色宜人,非常的漂亮。
只可惜她离开的太久了,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是不知道在娘亲的身上隐藏着很多的秘密,有关于她的身世,是个谜。在娘亲的右侧肩胛骨的地方绘有一个看不上似莲非莲,开的娇艳似火,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花的图腾。
作为一个稚嫩懵懂的小孩,怀着对所有稀罕事物的一份好奇心,在看到这个图腾的时候他只觉得非常的好看,硬是嚷嚷着要娘亲也在自己的身上绘一幅。
哪怕是时至今日,他都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娘亲当时的反应。
惶恐,酸涩,忧伤,以及淡淡的怀念……一系列复杂的情感交错在那张不施粉黛,但却依旧艳丽绝色的容颜上。
娘亲告诉他那个图腾是与生俱来的,只她族中少数一些人会有,象征着某种特殊的身份。别看这图腾瞧着是好看,但却实非什么好东西。自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一生都为其所累,所禁锢。好在当年在生下他的时候,她无比的庆幸他是个男孩子,不用担心将来有一日会背负那些沉重的枷锁。
当时他不太懂娘亲说的这一番话,直至多年以后才有所明白。
那些年娘亲一直在躲避某些人的“寻找”,为了不暴露行踪,自打进了侯府后若非不得已,她鲜少出府,平时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待在定远侯为她特意建的那座“雪鸢阁”中。
只可惜人去楼空,如今的雪鸢阁早已是蛛网遍布,野草荒芜,哪里还有昔日华丽绝伦的原貌。而当年那个甘愿耗费大量精力建造这座阁楼的人,也再没有踏入过。
说来还真是一场笑话……
美人遇难,翩翩公子仗剑挺身而出,一个很落入俗套的桥段,却也正是当年他娘亲和定远侯姬砺初遇时的场景。
为了摆脱被束缚的命运,他的娘亲只身逃离了自己的部族,少时不谙世事的妙龄少女孤身在外,难免会遭致一些心怀叵测之辈的惦念。
于是故事顺理成章的发生了,他的娘亲这厢正被几个恶人调戏,然后彼时外出办事的定远侯恰巧撞上,于是出手相救。事后定远侯为他的娘亲的容颜折服,用尽各种花言巧语,至少在姬二公子看来是这样,将他的娘亲诱拐进府,然后有了他。
似乎也就是有了他之后他的娘亲开始渐渐的变得沉默了,有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也十分的复杂,有疼爱,相对的,也有憎恶,虽表现的不是很明显。
从前他不懂,但是重活两世后他懂了……
原来于他的娘亲而言,他的存在只是一种耻辱。
从小到大他从未曾怨过娘亲对自己的疏离,他只恨毁了他娘亲一生的那两个人。这一个是他真正名义上的父亲,和他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脉,另一个则是被他喊了几十年父亲的男人。
眼见娘亲越发的寡言少语,作为儿子的他私底下自然是越来越担心。
恰逢娘亲生辰在即,于是他便琢磨着要不准备一份独特的贺礼,看能不能哄哄娘亲她开心。他知道,虽然娘亲嘴里总说不喜欢背后的那个图腾,但他却时常看见她一个人望着那块绣着那种花的绢帕入迷。于是他便寻了个说词出府到处遍访,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这种花,然后栽种在雪鸢阁。
终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费尽千辛万苦寻找了将近两个月后他最后终于在一个老人家的指引下找到了那种花,那时候他心里面别提有多高兴了,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带着花种赶回侯府。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自己兴高采烈带着凤翎花的花种回来,却见府里头到处都挂着白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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